“这……”
秦夫人一脸懵地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洛年年和正在安慰她的秦余。
“小姐，别哭了，再哭眼睛又肿了。”
洛年年听着秦余轻声细语的安慰，又想起昨天早上眼皮肿到睁不开，还是秦余帮她慢慢扒开的。
想起被眼肿支配的恐惧，洛年年立刻吸了吸鼻涕，停止哭泣。
这才发现秦夫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想起这是她未来婆婆啊！
于是洛年年一甩袖子，掩面嘤嘤起来，“嘤嘤嘤……真是失态了。夫人莫要见怪……我自幼丧母，所以看到您和秦余母子相亲的一幕不由悲从中来……嘤嘤嘤……”
秦余眸色微深，眼睛里满是心疼，他自然知道年年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一般都是一分真诚九分做作，但是这次，他知道她是真的思念母亲。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一张清朗的脸上满是怜惜。
秦夫人微微皱眉，一双水眸里渐渐深沉，“你说……他叫秦余？秦余……”
秦家余孽？
难道莫芙蓉的仇恨还没有缓解吗！
她都已经折磨了他们一家人这么久……
“母亲，是年年有余的余。”秦余看到母亲的面色逐渐深沉，赶紧解释道。
“年年有余？”
秦夫人轻轻咂摸着这几个字，少顷，眉头才舒展开来。
“母亲，跟我们回去吧。”
秦余沉吟片刻，这才有些紧张地开口。
“孩子，你们回去吧，我早已遁入空门，不在这红尘流连了。”
秦夫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一张秀雅脱俗的脸上满是淡然。
她来这里已经七年之久了，往事如烟早就随风飘散，孩子本是她在这凡尘俗世的唯一惦念。
她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里是多么悲伤痛苦，她恨那个女人，恨这里所有的一切。
这佛门圣地就像她的牢笼，她无法挣脱也不敢逃离……因为她的孩子在莫芙蓉手里……
之后莫芙蓉的侍女带来信给她，信上记录了秦百川的种种行径，他终究是很快忘记了自己。
她只觉得那一瞬间心就麻木了，在这红尘里留恋的原来只有她一人而已。
于是她剔去三千烦恼丝，彻底和这红尘断了瓜葛。
只是每个太阳落下的傍晚，她都会记起她年少的孩子，她离开的时候他尚且牙牙学语，如今……不知道他还好吗……
她总是远远地望着东边，明明知道看不到什么，却又抱有一丝希冀。
她总在想，他在每个疲惫的夜晚，是否也会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思念自己的母亲呢……
直到那一天，那个宫女又来了，这次的信中竟然有了他的近况。
她这才知道，秦百川已经离开皇宫，而她的孩子居然有了心上人。
她又惊又喜，急忙跑去妙缘娘娘座下求了一支姻缘签……
如今他出现了，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面容俊朗身体矫健，身边还有一个知心的人儿，这就够了……
“母亲……”
洛年年只见秦余的眼里氤氲着期盼的光芒，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夫人……”
“贫尼法号道清，往事还是不必再提了。”
洛年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却见她面不改色地说道，纤细的手指开始拈起念珠。
秦余轻轻地拉住了洛年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无奈。
他知道不必多言了……母亲不会回去的。
“秦余，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年年说。”
……
洛年年扶着秦夫人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朦胧了。
三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地用着晚饭。
洛年年吃着没有一丝油水的饭菜，只觉得味如嚼蜡，一抬眼却看到秦夫人满脸欣慰地看着她，她只好认真地嚼烂了嘴里的饭菜，露出一个没那么难看的笑容。
秦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欣慰，又夹了几筷子青菜豆腐到洛年年的碗里。
秦余看着旁边人儿哭笑不得的小表情，不由失笑，一双桃花眼里蕴满了宠溺。
秦夫人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眉目传情的两人，脑海中竟也浮现出当年那个少年为她画眉的情景……
往事如烟。
她微微低眸，掩下了眼底的遗憾，半晌，她才抬眸看向二人，一双眸子里已然波澜不惊。
秦余见母亲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边上，年年在讲着这几年的见闻，明明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母亲却笑得合不拢嘴，就那么满脸欣喜地看着年年……
秦余突然觉得这一夜过得好快，快到一眨眼就朝阳初升。
母亲和年年都回房休息了，他这才回到房间，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慈爱的目光，耳盼回荡着年年清脆的笑声……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如此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