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飘飘,暮色蔼蔼。伴随着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光映红了一切,石堡村在它的笼罩中尽显无尽的温柔,无尽的淡雅。
黄石县是中国西北版图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县,而石堡村又是黄石县29个镇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石堡村有常住人口500多户,前几年已经由村升为了镇,或许是人们都叫顺嘴了,又或许是人们觉得叫村也挺好,就一直还喊石堡村。
石堡村是典型依河而居,因河而兴的村子,与中国大多河流流向不同,石堡村被一条自东向西的河流分开,人们沿河流两侧而居,并逐渐向南北散开。
河流不宽,也不深,平常天七八岁的小孩就能在河里淌着水玩,但河水很长,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河水始于何处,终于何方。
石堡村的人们只知道沿着河流向上依然是村庄,岩着河流向下穿过高高的石堡山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每天河水就这样静静的流淌着,它带走了时光了,带走了岁月,带来了春夏秋冬,带来了岁月的轮回与更替。像所有石堡村人一样,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中便满满的是河的影子。
犹记得儿时,奶奶会一手提着堆满衣服的篮子,一手抱着我去河边洗衣服,伴随着呲呲的搓衣服声,我会沉沉的睡去,等醒来的时候已在自家的炕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奶奶就不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只梦里出现。
渐渐的长大,每个放学的午后我们总会三三两两相约在河边,或是捉鱼、或是嬉戏、或是堆雪人、或是滑旱冰。都说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的不幸。
12岁那年,有一天我晕倒了,全身不停的抽搐,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白茫茫一片的重症监护室里,从大夫口中得知我得了严重的心脏肿大、心脏功能衰退。
在住院的三天里我会突然的失去知觉了,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护士在我胸口使劲的按,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心肺复苏。
我第一次感觉到病魔的可怕,也第一次意识到我是不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我装了心脏起搏器。
那是那么漫长的一个下午,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我一次次晕倒,又一次次醒来,最后终于听见医生说了句:“总算是稳定了!”,我才有意识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后我已经转到普通病房里了。主治周大夫是爷爷战友的儿子,正因为有这层关系,他对我的态度特别的好,同时也毫无保留的将我的身体情况说给了我们,装起搏器只是暂时的,要根治必须得换心脏。可这谈何容易,换心脏要求天时、地利、人和。可现在我们一样也占不了。
就这样周大夫留下了我一系列的身体数据,说了好多安慰的话,我和爷爷、爸爸就坐着西安到黄石县的大巴离开了,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XA市,嘴里苦苦的,心里也酸酸的,也许我连再来一次XA市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光如歌、岁月如水,点点如涛,笔笔如刀,刀刀催人老。一转眼已经三年过去了,三年间我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高瘦子,变得营养不良的一样,三年间爷爷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只能和奶奶一样出现在我依稀的梦里,三年间父亲变得更加的苍老,一个人干起了三个人的活,三年间家中小院除了吃饭的时候偶尔的热闹,平时寂静的像没人一样,三年间家门口的石堡小学扩大了一倍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九年义务教育学校石堡中学,我们家的小卖部也扩了一倍,三年间周大夫从一个主治大夫成了副院长,可他依旧是那个念旧情的周大夫。
我无比的感谢上苍,他没有让我发生意外,让我坚持了三年。
今天是我换完心脏后的第33天,33天我无比顺利的通过了各种检查、真的,我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同样给坐在我身边面色无比苍老的男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给了深埋在黄土下的杨老头一个安息机会。
坐在姑父窄窄的大众车上,我再一次看着车水马龙的XA市,心里却是别样一份境遇。
“要是爸能看见迪迪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爸能活到迪迪换心脏的日子,他老人家得多高兴啊!”坐在前排的大姑可能是想起爷爷了,整个人都抖动着。
“你看你大喜的日子,别再惹迪迪难过了,娃大病初愈,可不要再惹娃难过了!”大姑父厉声回到,可也是眼泪下来了。
我是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就下来了,我打出生就没有了妈妈,是爷爷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养大。在我生病的日子爷爷更是没少求人,没少看脸色,甚至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到他去的那一刻他依旧拉着我的手不舍的走了。
“爷爷,爷爷!”我就忍住的嚎了起来,父亲也跟着我哭了起来,小姨更是劝都劝不住的哭着。谢谢亲爱的家人,为了我这三年让你们背负的太多,也失去的太多,我望着车窗外一个个闪过的山影,我再给我自己说,好好的活吧!杨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