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另一边,学院外的一处戏馆内。
说是戏馆,其实也就只有几名闲来无事的老人坐在台下的藤椅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
戏馆不大,从门口缝隙都能清晰看到房屋最里端的戏台。几十张藤椅整齐地向里并排,桌椅之尽头,便是那长宽八米的戏台子。
满墙清风,红柱矗立,皆是大器大观之景。戏台之上,挂两盏灯笼,古韵犹存。
桌椅虽无人常坐,却依旧干净如新。
这几名老人是这间小戏馆的常客了。喝着茶,侃着天,听着小曲。从幼积攒下来的习惯,老了无事可做,也就这点爱好了。
候了两三分钟,两个穿着白色戏服的花旦走上戏台,对着台下老人稍一作揖。便对台咿呀做唱。
“姐姐,既叫“断桥”,怎么桥又没有断呢?”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对这等好湖山我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
台下老人咋一听,便知此曲为《白素贞》。
一曲唱完,台下掌声雷动。
几名老人的掌声丝毫不逊于千人之众。
台上之人为表感谢,再一作揖。刚想下台,就被老人们叫住了。
“世习啊,今天怎么有空,平时想听你唱戏还总说没时间。”
花旦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开口之间,咿呀的女声卸掉了戏曲的伪装,重回男声时带着一丝致命的阴柔。
他笑道:“老爷爷真会说笑,前些时日只不过是因为学校的事情耽误了一段时间。等我拿到毕业证明,到时候还不是得天天给您唱两出吗?”
“要是我那不中用的孙子唱的有你一半好,我也就知足了。”
几个老人同时笑了,脸上带着年过古稀的慈祥。
面对老人们的夸赞,杨世习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微鞠一躬,说道:
“下面是小李子带来的《霸王别姬》。”
说完,慢步走下戏台。
卸妆室内,一个长相平庸的男生焦急地坐在角落里,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男生鼻子淤肿,像是撞到什么坚硬的物体。此刻堵着两团餐巾纸,相貌极为难堪。
杨世习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但似乎并没打算搭理这个男生,只是慢步走进卸妆室,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脱下了身上的戏服。
倒是男生见到他的表情相对比较激动。
见杨世习进屋,男生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说道:
“社长,今天我去社团服装室的时候遇到两个女人,她们居然私自闯了进去。”
杨世习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继续拿卸妆水往脸上抹。
男生早已习惯了社长这般态度,也不计较,自顾自地继续说:
“可她们不是社团成员啊,私自进入服装室那是对社团的不尊重。我在社团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连社友都认不出来?”
听到“不尊重”三个字,杨世习才勉强偏过头看他一眼。
这双比女人还妩媚的眸子微微侧动,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男生吓得连忙闭上嘴。
见他老实了,杨世习才转回头去,望着梳妆镜整理着面容。
等整张脸都洗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你说你在服装室遇到两个女人。我只想知道你去服装室干嘛。”
“打......打扫卫生啊。”
“哦?两年没见你打扫,今天突然想起了?”
杨世习懒得跟他兜圈子,一句话拆穿了他。
男生被无情揭穿,心虚了不少,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学校......学校不是要把社团解散吗,我......我就想着在社团解散前,帮社团做最后一点事。”
听他说完,杨世习站了起来,穿上一身青素汉服,往男生面前一站,如同一座高峰。
他对这家伙的一通鬼话没什么兴趣。不过私自进入服装室,的确是对社团的不尊重。作为社长,他的确要去管管才行。
在没有完全解散之前,谁都别想动社团的东西。
“那两个女人你全不认识?”杨世习问道。
男生见社长愿意出面了,连忙疯狂点头:“我能保证她两绝不是社团的。”
“嗯。”
杨世习整理了下衣袖,继续问道:“你就只看到两个女人?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男生听到社长这么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
“好像是有个男的......还有点眼熟。”
男生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不过他全程没一点动静,我进屋的时候看到他在禅定。”
“禅定?”
杨世习听到这个词语,整个人愣了一下。
男生又说道:“看他的相貌,有点像校级学生会的某个成员。”
学生会的成员不少,但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大多都是干部。
这学校又不是道家学派,会禅定,而且还是学生会干部的......
杨世习已经猜到是谁了。
“哦对了,”
男生突然回忆到什么,连忙补充一句:“那男的好像断了一条腿。”
男生说到这儿,杨世习瞬间确认下来是谁了。
男生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杨世习似乎已经没什么心情听他讲下去了。穿好汉服,甩了甩衣袖就离开了后台。
断腿?以那个人的能力,等你明早重新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可以和别人比赛马拉松了。
男生当然猜不透社长的想法,连忙跟了上去,他很想知道社长准备怎么做。
杨世习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啥也别管。”
如果是平常学生,私进服装室,还打了自己的社员。他能让那人毕不了业。
但如果牵扯到学生会,就没法把事情做的太绝。
男生描述的那个学生会干部和会长住在一间寝室,到时候会长肯定会亲自出面。
但也幸好,相对其他人来说,学生会长是一个偏理智的人。不用大动干戈,只是坐下来喝杯茶,聊清楚情况,互相道个歉就没事了。
他只想安心毕业,然后待在小戏馆里,唱自己的戏,品自己的茶。
从大二那年起,他的人生态度就已经变得与世无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