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瞻部州、北惧庐州。
天下五分,人类独占其四,只有中央部分的妖域,归属那杀不尽,剿不完的妖魔。
用了百年,人类移山填海,造陆挖湖,隆起一条条山脉,在妖域中隔出路来,商队在其中穿行、往来贸易。
连通东、南两州的商路上,每隔百里,便设有一处兵营。
防范着妖魔来袭,同时保证商队的安全。
这种兵营多修在两条山脉的交界处,那种比较狭隘的地方。
占据天时地利,还有人类大本营的各类支持,更是一处处的全打造成了铜墙铁壁。
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同阶妖兽数量不到人类的二十倍以上,极难攻破。
“猎狼关。”
左辞心中默念,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回过神来,瞳孔逐渐被眼前噼里啪啦作响的篝火填满。
正想捏捏拳头,查探一下这具新躯体的实力,结果发现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火光被瞳孔驱逐到了边缘,左辞朝自己的右手望去。
那是一条被啃了几口,两三斤重的兔腿,已经烤得焦黄、酥脆。
想到什么,肉香在口鼻中流窜,他下意识的咀嚼起来。
和调料混杂在一起,然后被一股火气将它们携裹着,送进了肚子。
顿时,浑身舒爽。
呼!
狂风不停,城墙外又吹来一团干燥的空气。
反正就算弄了绿化,来几波妖兽就打碎了,所以往营地前方延伸千米,都是漫天的黄沙。
断骨被风蚀化,血肉混着泥沙。干枯的皮毛被一把火点燃,硝烟味弥漫。
肥沃,毕竟死了不知道多少妖兽在这里。
要是往下挖一米,那绝对是撒把种子,根本不用管,来年就能收成的土地。
不过*****、雷电、火焰,一种种法术抽空了地表的灵力。
肥沃度日益提高的同时,相隔一米,就是荒芜。
呜呜呜……
残留的妖魂在嚎叫,组成了边关萧瑟的歌谣。
一颗颗妖王的头颅挂在墙上,告诉它们,人类的地盘,才是这个世界的禁地!
又撕下一大口肉,背靠城墙,打量着灯火通明的营地。
‘这就是这次的任务地点吗?’
一百人的队伍,在这里守着。
营地不小,还修筑了一座三丈高的城墙,连接到百米远的山壁。
正观赏着那些新奇的建筑,猜想它们的用途呢。一位高大的汉子走过来,把手里的酒分给了左辞一瓶:
“愁眉苦脸的,想啥呢?”
见大汉自顾自的坐在了身旁,左辞挪了挪屁股,打开酒,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苏承厚,你说,我们今天会不会死啊?”
“嗯?”苏姓大汉撕肉的动作明显一滞:
“好好的,你说这些干啥?”
“嗯……没啥。”
左辞不再盘坐,他起身,依着城墙,开始消化出现在脑海里的一段段记忆。
这一次,不仅是这个世界的基础信息,他脑海里还在不断的往外蹦出人名。
刚才的苏承厚是这样,烽火台上傻笑的聂华、大帐里打呼噜的许耀也是如此。
他们的信息在被自己不断获取,平时与‘自己’的互动也描绘得详细。
这次和上一回截然不同,一名名战修的信息被通晓,好像他已经和大家在这里已经守望家园、浴血奋战了两年。
呼!
一阵夜风攀上城墙,让篝火更加明艳。
左辞的目光穿过了因热气而扭曲的空气,在他眼里,整个营地都有些模糊。
他很清醒,没有半点糊涂。
他知道,那些回忆是假的,不存在于自己的人生中。
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融入这个角色,一举一动都符合现在的身份罢了。
他们都只是炮灰、配角。
对于世界来说,无足轻重的卒子罢了。
一个个的身份不管真假,已经编织成了一张大网。
待到属于他们的落幕战如期而至,燃烧殆尽,便为宿命。
左辞太过倔强和较真的性格,喜欢胡思乱想,钻牛角尖的习惯,让他忍不住纠结,对自己的定位如何产生了疑问。
他应该作为这段经历的看客,还是其中的角色?
这些同袍里,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他在思考的不仅仅是这一次任务。而是今后无数次的任务,自己都该怎么看待?
该用什么样的角度?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一刻不停的运转着这具身体学会的的功法,左辞心中天人交战,想要进行抉择,寻求着一个最合适自己的答案。
咕嘟!
一口酒:
‘如果把每一段经历都当成真实,那我一定,一定会在这里失去很多。
毕竟大多数的任务短则几个小时,长则最多半天,这短短的时间内,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既然如此,无数次的失败叠加后,左辞会为了‘他们’而疯狂吗?
该如何看待这些注定‘失败’的任务?
当一场游戏?当一场梦?还是当一笔不可或缺的色彩,涂抹进他的人生绘卷中?
左辞很喜欢,也很擅长思考这些东西。
他总是想得很多,非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不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
凡事到了他这里,必须得有一个结果!
特别是人生轨迹改变后,他很迫切的,想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崭新的‘未来’。
在双月门,他结识了叶天,虽然是被动的,但他最后接受了那个‘现实’。
从今往后,双月门的任务,将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应该用经历的时间长短来区分‘现实’与‘虚假’吗?
‘等等!’
左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表情有些狰狞的撕掉了一口肉,用力咀嚼着:
‘我有在乎王猛吗?完全没有!
因为我根本不喜欢那种小人,光是回忆,都令我作呕。
那我为什么决定了要对叶天以命相托?
因为我起码不讨厌那家伙,而且那家伙给了我很多东西,真真切切的帮助了我。’
既然如此,就不能将‘现实世界’与‘任务世界’用一套标准来划分。
每一次任务,都可以再进行细分。
‘我认同了叶天,不认同王猛,那王猛便是虚假,不值一提,叶天便是真实,可在我人生中有一席之地!’
突然间,左辞想通了,也得益于他这些年来的胡思乱想,一套套大道理层出不穷,总能找到最适合各种情况的说法。
嘴里的酒肉变得更加有滋有味了起来,他吃得很快,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入了肚:
‘我管他真假!君子之交淡如水,无功无利,怡然自得。
虽然那些回忆都是假的,但咱们可以做一小时的战友。
此役过后,我若觉得你们一无是处,就当这是个令我热血沸腾的游戏。
可我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战友同袍情,就每年都给你们上香,不会忘记这段经历。’
左辞欣然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也欣然接受了他的‘战友’们。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是真实的了。
至于要不要记住他们,那得在一切结束之后的复盘中决定。
事不宜迟,左辞估算了一下时间,洒脱的笑了,打算去和这帮家伙培养培养感情。
“承厚!”
又走过去席地而坐,把油腻的手搭在了苏姓大汉的肩上,挑挑眉,咧嘴笑道:
“你有给后人准备啥遗物没?”
苏承厚被左辞一勾搭,差点被嘴里的酒呛着,拨开那只刚才还抓着兔腿的爪子:
“滚滚滚,别拿你那脏手碰我。”
左辞不管,拿起一瓶酒,又凑过去,坐到他身旁。
和苏承厚的酒瓶一碰,继续追问道:
“嘿嘿,说嘛,有没有?”
苏大汉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疯:
“你知道了能有个啥用?
老子还想换班时去后方和我老婆造小人呢,就算有也是给我儿子的。”
说到这里,突然,苏承厚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瞪大眼睛,脖子往后一缩,惊道:
“不会吧,你想认我做爹?”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急忙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不由分说,喜笑颜开的塞进了左辞怀里,说道:
“哎呀,你既然有这个想法,早说嘛!
来,快拿着,今后啊,就以这玉佩为信物,与你兄弟相认。”
“滚!”一脚把这个家伙踢翻,力度不大,他连酒都没洒。
把玉佩还给他,不和这个家伙说了,左辞打算去找烽火台上的聂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