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山,位于京畿以北,豫州与冀州的交界处,离建安城千里之遥。
传闻武安山跟大秦皇室有着不小的渊源,所以有建安城到武安山的延绵千里的官道。
官道虽平整,但骑马跃行千里,这点对秦暄与那百骑护卫倒是无妨,但对一个女孩子却显得格外艰难。
秦暄看着小妮子每天苦兮兮的小脸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心里格外纠结要不要带上这妮子。
行近午时,秦暄等人便在一个驿站停歇。坐在平椅上,刚从马背上下来秦暄顿时觉得舒服至极,不禁眯了眯眼。
看着安楠如看宝一样看着自己旁边椅子,迫不及待瘫坐上去的模样。秦暄笑笑,伸出手来,捏了捏后者柔嫩的俏脸。
佳人疲惫,只是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秦暄看着其可怜的模样,有些怜爱:“要不我派人找辆马车送你回去吧?”
安楠立即坐直身子,看着自己殿下,心底有些甜蜜,俏脸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容。“殿下,没关系的,我可以坚持。”温柔的语气中,有着坚定的决心。
“殿下。”一位身着黑色软甲的中年男子行至秦暄身前,抱拳行礼。
秦暄看着来人微微一笑,示意后者不必多礼,“霍明统领。”
面前这位父皇亲自为自己挑选的统领,面容沉稳,眉峰似剑,身上散发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之气。
霍明,开国功勋臣子霍定方之后。十八岁武试入禁军,二十岁时于军武场演武表现出色,受陛下赏识,加百夫长。其后随平南将军霍成远出征南蛮,屡获战功,班师回朝后加禁军校尉,三十岁升禁军都统。
以一个统领,担任自己的随行护卫,秦暄倒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而且原本他根本不准备带护卫。
霍明自己倒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食君之禄,必尽君责,这是霍家的本分和宗旨。霍家世代忠良,对陛下忠心耿耿。不然身为帝国的掌控者,也不会让一个家族,统掌十万大军。
“殿下,此去五十里便是玉阳城,过了玉阳城,行百里便到武安山了。”
秦暄闻言,点了点头。“霍统领辛苦,去休息一下吧。”霍明恭声应是,便走到一旁招呼随行护卫休息。
一座雄伟的山下,山脚入口,是一个数丈宽大的石门,石门顶有着丈许大小的石匾。石匾下站着数人,为首的老者身着一袭白袍,其余几人都穿着深灰袍衣。
老者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身后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道:“三皇子来了,有我们这些人迎接便是足够,师叔为何出关亲自迎接?”语气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满,毕竟当初定的可不是君臣之约啊。
老者呵呵一笑,似是知道后者在想什么,“老头子可不是因为那些世俗之礼来的。”语气带着几分洒然,又带着一丝霸意。
老者目光看向山门外道路的尽头,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喜悦“老夫的弟子来咯。”
身后数人皆是一愣,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身,众人皆循声望去。
道路尽头,有着百骑跃近前来。为首的少年,身着黑色劲装,头发束起,双目澄澈。
望着面前的几人,少年有些疑惑,看着石匾上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少年轻舒一口气。连忙令众人下马,还未上前行礼,面前的老者却是上前一步。
笑道:“三皇子殿下,老头子于武安山久候了。”
少年似是有些无奈,上前行礼,“王真人,许久不见。”
绝峰之巅,有着一座古殿,名曰清心殿。殿宇宏伟,气势磅礴,殿内檀香萦绕。
秦暄端坐于殿内,往日活泼的安楠出奇的安静的坐在秦暄身侧,两人对面便是一袭白袍,仙风道骨的王真人。
王真人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对着秦暄温和一笑。
“三皇子殿下,一别有十载了吧。”
安楠看着二人,明媚的双眸透着几分疑惑。
秦暄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入口是微微的苦涩,苦味之后便是满嘴的清香。秦暄抬头,“王真人的茶,一如当年的味道。”
王真人笑眯眯的点点头,似在炫耀:“那是,老夫亲自在这武安山上种的茶。”
秦暄看着后者得瑟的模样,有些无奈。秦暄侧头看着安楠的小脸上更是满是震惊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如老顽童的老家伙,可是百年前大名鼎鼎的王道子啊!
百年之前,天下在末代乐正王朝的统治下几近崩溃,乐正的十八路镇府使纷纷割据称王。
大秦的开国皇帝便是乐正王朝的雍州镇府使,太祖皇帝一统中原后,天下割据。只剩下占据江南一带的南楚,雄踞北方的西凉,以及西南一带的西夏。
太祖皇帝雄心勃勃,同时与南楚,西夏开战,历时一年平定南方。
在平定南方之后,西凉正处内乱,朝野上下无不欢呼,谓之天赐良机。于是太祖亲自领兵二十万,开启北伐战争,并迅速占据冀州大半。
一路攻打到西凉都城上京,那一场战争,上京城墙上没有站满手持强弩的士兵。只有西凉皇帝身着龙袍,端坐于城楼之中,双手抚琴。
悠扬的琴声,飘荡在二十万大军的上空,城墙下有着十九人负剑而立,双手合十。
那一日,大秦的二十万铁军溃败如山,西凉凭借十九位武学宗师斩杀大秦五万将士,退敌百里。
后来,大秦的太祖皇帝,亲上武安山,恭请王道子。并约定武安山不受皇室管辖,朝廷不得干涉武安山,武安山可收皇族为徒。
王道子一步下山,踏着虚空,一瞬千里。
上京城下,面对那十九位武学宗师,他轻轻一笑,单手竖于身前。
轻声道:“一剑春秋,一剑定安。”袖袍一挥,身后涌现两柄刀剑,天上雷云滚滚。十九位宗师胜色凝重,同时出剑,剑气凝聚,如千丈长剑。
“喝!”宗师齐声一喝,手势一挥,千丈巨剑划破空间向王道子斩去。王道子轻轻一笑,“万般皆空,独笑我。”身后银光一闪,携带万道雷霆向巨剑掠去。
仅仅一瞬,凝结十九位宗师毕生修为的巨剑悄然散去,王道子轻轻躬身,转身离去,身后十九宗师轰然倒下。
那一日,天下人尊称王道子为陆地神仙,在世真人。
“三皇子殿下,还要逃避吗?”王真人淡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秦暄的回忆。
秦暄摇了摇头,轻声说到:“我从来都没想过去逃避什么,当年为何我不跟你走,你应该也清楚。”
王真人一笑,“当然清楚,只是你难道就没有丝毫怀疑吗?”
秦暄猛得抬头,眼睛定定的看着王道子。“怀疑什么?”
王道子呵呵一笑,不语,束手走了出去。秦暄迟疑片刻,便站起身来,面色漠然的准备跟着走出去,安楠急忙起身,秦暄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等我。”语气平淡。
随着王道子来到绝峰的断崖处,崖边有一颗百年青松。断崖处有两座宽大的石台,石台上插着一柄剑。王道子指着石台上的剑说到:“这里原本有两柄剑。”
“知道,一柄春秋,一柄定安;定安你百年前赠给了太祖皇帝,现存于宫内,为天子宝剑。面前这一柄,便是春秋。”秦暄看着石台上的剑淡淡道。
王道子点点头,“这两柄剑都由天外陨铁所铸,受万道雷劫,都有灵性。定安,原本就是铸剑人为天子所打造的,所以我能将其赠于天下共主,但这春秋…”王道子顿了顿,
“不屑天子,只选天人。”秦暄接过王道子的话,平静的说道。
王真人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负手而立。“当年想收你为徒便是因为见到你时春秋有所反应”
秦暄不语,上前几步靠近春秋。春秋原本黯淡的剑身,突然开始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如同天上的星宿般,时明时暗。
秦暄伸手,轻轻抚摸剑身,春秋颤动,“当年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王真人眼神微眯,微微摇头,“不知,只是知道贵妃下江南时我曾为其算过一卦。”
“卦象如何?”秦暄问道,
“避凶劫,可养天年。”
秦暄身体猛的一颤,右手紧紧握住剑身,任由鲜血顺剑身流下,仿佛没听见春秋发出的嗡嗡声。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右手上移,握住剑柄,猛地一拔。天下雷声轰轰,万丈雷光劈下。百里之内,明亮如昼。春秋择主,天人出世!
建安城,宫廷内,帝师下棋的手突然一顿。望向窗外,眼神微凝,“老师,怎么了?”对面身着龙袍的男子见状连忙问道。
帝师微微一笑,“没什么。”
棋落,棋盘上原本平稳的棋局乱象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