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瑜和贾宝玉刚进贾府,就听小厮报说家里来了姑苏来的远客,二人一听就知道是姑妈家的妹妹到了,贾宝玉自是对新来的妹妹很好奇,贾瑜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前世神交久矣的林妹妹是什么样子,于是便往贾母的荣禧堂赶去。
到了贾母处,只见众人正在说话呢,看到贾母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贾瑜和贾宝玉不禁都愣住了,原来这就是林妹妹,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贾瑜回过神来,转头看到贾宝玉呆呆地盯着林黛玉,似乎正要开口,灵机一动,抢先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贾瑜又笑道:“虽然未曾见过,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贾宝玉在一旁听了,不禁有点懵,“他怎么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贾母指着宝玉对黛玉道:“这是你二舅家的宝哥哥。”又指着贾瑜道:“这是你攸大舅家的瑜兄弟。”
黛玉因贾瑜刚才那番话,多打量了他几眼,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虽俊美却不柔弱,仪容不凡,神采照人。
这时宝玉才反应过来,便问黛玉:“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又问黛玉:“可也有玉没有?”
贾瑜听到这儿就感觉不妙,就听黛玉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要狠命摔去,贾瑜早有准备,连忙拦住他,道:“宝二哥,你只道林姐姐没有这玉,便以为这玉不是好东西,殊不知林姐姐这样的人物,自有别的好东西去配她,既走了别的好东西,自然就不需再有玉了,却也不是这玉不好,如何这点你却不懂?”宝玉一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提要摔玉了。
贾母等人原本见宝玉要摔玉,唬了一跳,正要去拦着,见贾瑜拦下了他,都松了一口气,对贾瑜不禁刮目相看。
这边贾瑜见黛玉行动谨小慎微,莫名感到有几分心疼,悄悄对她道:“林姐姐虽是初来乍到,却颇得老祖宗心疼,也不必事事小心,姑苏那边有些习俗与这边不一样的,即使林姐姐偶然错了半分,谁又会耻笑不成,若有人果真耻笑林姐姐,可见他是个糊涂人,姐姐又何必放在心上?为了旁人而让自己过得不快活,岂是姐姐这样的聪明人做的?”
黛玉听了这话,未想贾瑜竟这般明白她的心思,却道:“你原是这家里的正经主子,又得老太太疼爱,不像我客居于此,怎能不在乎旁人看法。”
贾瑜正要再劝,却听凤姐在旁笑道:“老祖宗您看呐,这瑜兄弟和林妹妹倒是投缘,才刚见面就聊上了!”
贾母笑道:“正当如此,瑜儿小孩家家的,成日里找那些清客相公做甚,正是该和兄弟姐妹们玩闹的年纪呢!”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做一番安置罢。”宝玉正要开口,贾瑜道:“老祖宗,林姐姐如今来京城,想必身边服侍的人必然不周全,孙儿替林姐姐向老祖宗讨两个人使唤。”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作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又听到贾瑜的话,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外亦如迎春等例,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
贾母因对众人道:“你们都说我疼瑜儿,这孩子从来都是心细想得周到,对家里兄弟姐妹们都是极好的,又是个极有孝心的,我怎能不疼他?”众人都笑着称是。
当晚,黛玉便在碧纱橱里安置下来,贾宝玉搬到里间同贾母一处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