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将已至壕边……”站在高处的陆议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突然加速、猛的快步冲到了城下战壕之外的孙策。但不等他的话说完,孙策已然举起手中的轻弓,已几乎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向着城上连射十数箭。城上来不及躲回木盾之后的弓手无不应弦而倒。
孙策快速的在壕沟之外,与城墙的平行的快速来回跑动着。手中的轻弓始终保持着半开的状态,任何敢于露头的守军都会为其箭矢所伤。“梯来!”随着孙策的低声呐喊,四名高举大盾的少年已然扛着云梯冲过了被填平的壕沟,迅猛的将其架起。
“贾华、宋谦护住云梯,丁奉、徐盛,随我登城。”又射倒一名试图去推翻云梯的守军之后,孙策大声呼喊着,快步朝着云梯的方向奔跑而来。
“是”、“是”、“是”、“是”而整齐的四声应答之后,云梯旁的四名少年整齐的分成两队,其中两人迅速从同僚手中接过盾牌顶在头顶,另一只手将盾牌举起护住侧翼,身体则用力靠在云梯,另两人则在交出盾牌之后,第一时间双手抽出身负的环首刀,等在云梯之侧。
身影敏捷异常的孙策快步冲上云梯,一路奔踏而上。“快,快拦住他……”随着陆尚的焦急的呼喊,城上几名兵卒连忙举起手中的长矛,齐刷刷的刺向那云梯的顶端。但就在众人都以为孙策只能就此止步以免被长矛戳伤之际,对方却猛然从云梯之上跃起,手中轻弓连振,试图阻击他的那几名矛手当即便被射倒。
“去死吧!”眼见孙策身在半空之中,反应敏捷的陆尚连忙从地上抽出第四支羽箭准备朝着其腰部射去。但不等他拉满弓弦,却已见即将跃上城墙的孙策正手中的轻弓对准了他。“完了……”随着一声喃喃自语,陆尚只见孙策手臂轻摆,自己额头便传来一阵剧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尚兄……”站在箭橹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堂兄被孙策一箭贯额、射倒在地的陆议急的大叫起来。而惊惧之下的守军一时更是手足无措,竟眼睁睁的看着孙策跳上了城头,从容的喊道:“给我刀!”
两柄环首刀从云梯上抛来,丢下手中弓箭的孙策轻松的握在手中,随即白刃挥出,站在其长臂所及之处的四、五名兵卒当即便被砍倒在地。而在孙策的身后被唤作丁奉、徐盛两名少年业已登城,并从各自背后抽出一柄环首刀,与孙策一样两持战刃冲向了城中纷乱的人群之中。
“大家不要慌,他们只有三个人……”站在箭橹之上的陆议大声的呼喊着,试图重整防御。但一切终究却只是徒劳,须弥之间城上残余的数十名守军便悉数倒在了孙策等人的刀下,满手血污的孙策看着孤零零站在箭橹之上的陆议,轻轻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息着说道:“小子,你下来……”
“不、不、不,我不要……”陆议双腿一软,竟坐倒在箭橹之中。但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却只见额头上留着几道血痕的孙策已然缓步走了上来。“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孙策坦然站在了陆议的面前,将手中的两柄环首刀随意的插在了一旁,伸手作势要拉陆议起来。
“吴……吴郡……陆议……”陆议不敢去触碰对方血淋淋的大手,挣扎着靠着身后箭橹的护板站了起来。“哦!原来是故九江都尉陆骏之子!呵呵,小子,你也算将门之后,怎么就这么怕死吗?”面对全身战栗的陆议,孙策微笑着走到他的身旁,手扶着箭橹的护板,朝着城下望去。
“我……我不是怕死……是怕今天死在你手上,再无人替我飒伯父、邓叔叔、阿蒙、陆尚哥哥报仇!”陆议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直面着身旁的孙策说道。
“你……找我报仇?!哈、哈、哈!”孙策听罢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此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便有人大声呼喊道:“孙校尉,主公已到前敌,唤你速速回去相见!”
“知道了!”孙策皱了皱眉,大声答应之后,抬手拍了拍了陆议的肩膀。转身拔起地上的两柄环首刀,便信步走下了箭橹。陆议连忙向前两步,却只见孙策已安排丁奉、徐盛两人先向顺云梯而下,自己则站在城上面对着他。
“陆议,我等你来找我!后会有期!”孙策笑着把话说完,随即展开双臂向着城外的方向倒跃而去。“你……你这是要摔死自己吗?”不知道为什么陆议此刻竟有些担心起这位仇敌的安危来,但只见孙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灵敏的翻转了两圈,最终平稳落地。这一手精彩的表演,又引来了袁术军中的一片欢呼之声。
“还……还有人活着吗?”许久之后一个陆议所熟悉的苍老声音才从城墙的边缘传来。“叔祖父,我在这里!”陆议走下箭橹,有气无力对着在一群兵卒保护之下,小心翼翼站在登城马道之上的庐江太守陆康答道。
“议儿……你……你还活着……”陆康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这位从孙,随即有些激动的追问道:“那……那尚儿呢?”陆议已经习惯了这位叔祖父的厚此薄彼,凄然苦笑道:“陆尚哥哥力战孙策,已然殉城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那你……”老泪纵横的陆康语无伦次的说道。陆议知道他此刻想表达的是“为什么陆尚死了,而陆议你还活着?”但此时的他已经懒得计较这些,拖着沉甸甸的脚步,陆议此刻只想快点回去,蒙头大睡一场。但就在此时城下却再度传来了袁术军的战鼓之声,随后一员身着锦衣袍服的中年男子策马来到了城下,高声呼喊道:“吾乃后将军长史袁胤,请庐江太守陆公上城答话!”
陆康闻言连忙用袍袖擦了擦眼泪,拉着幼子陆绩的手,快步走上了城头,陆议见状便也停下脚步,跟随自己的叔祖父走了回去。站在歪歪斜斜的大盾之后,陆康艰难探出身去,用有几分讨好的语气说道:“袁长史请了,陆康在此!”
“陆公别来无恙啊!”袁胤在马上讪笑着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吾家后将军早有意与陆公在城下一聚,无奈俗务缠身,一直不得方便。今方得暇前来,特于军中设薄酒与陆公压惊。”
“袁公高义,陆某昔日不知进退,多有冲撞虎威之处。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陆议见叔祖父陆康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扶着大盾的手却是颤抖不已,想必心中早已是满腔激愤。
“好说、好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午时,我在城下恭候!哦!对了,袁公素闻陆家子弟才俊不凡,明日陆公不妨系数带来,万万不可有所遗漏哦!”袁胤言罢,便打马而回。只留下城上呆若木鸡的陆康,两眼无神的望着远方那一轮血色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