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刺鼻恶臭逐渐散去，众人才重新聚到门外。
显然，气味是从木门虚掩的盥洗室中飘出来的。
于是坦普警长二话不说，就要带人冲进去。
“等一下。”
坦普警长刚要发火，可转头一看。
见说话的人是路易斯，就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你们就这么冲进去，也不做任何防护措施，万一破坏了现场怎么办？”
路易斯目光扫视一圈，忍不住摇头。
这群人的专业性实在太差了。
“验尸官先进去。”
“其他人要是想进去，先把鞋套换上。”
路易斯向验尸官要了两双鞋套，将其中一双扔给华顿。
“而且没必要进去这么多人，调查线索不是人越多就越有效，人多了，反而还容易添乱。”
坦普警长哑口无言，选了两个精明能干的警员：“你们两个，换上鞋套跟我一起进去。”
“其他人在外面等着，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就在此时。
盥洗室内突然爆发一阵骚乱。
“我的天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恐怖的场景！”
“真是太残忍了……”
声音是几位验尸官发出的。
紧接着，路易斯他们就赶了过来。
“天啊……”
坦普警长和另外两位警员，都是有十几年办案经验的老手了。
可他们看到盥洗室中的可怕场景后，也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当路易斯看到那具头部埋进洗手池的尸体时，顿时脊背一阵发寒，昨夜的恐怖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他可以肯定，这就是昨晚那只恶灵。
恶灵在白天时，灵体完全消散，融入到周围环境中，只有夜晚才能重新凝聚。
所以，这具尸体目前就只是一具无法行动的尸体，没有任何威胁。
但即便如此，他在面对这具尸体时，属于超凡者的直觉依然在疯狂给予警示，提示他正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
路易斯努力将这种感觉压制住，随后在盥洗室里扫视一圈。
确实太残忍了。
无处不在的血迹便足以说明一切。
如果不是成为超凡者，意志力得到极大提升，路易斯恐怕早就吐出来了。
这位可怜的女士，死前一定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路易斯攥紧拳头，心中充满怒火。
作案手法如此残忍，简直堪比恶魔。
“呕……”
华顿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不停干呕。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刚入职的新警察，哪见过这种场面。
“我们先出去吧，把这交给验尸官。”
路易斯把华顿拉出盥洗室，指了指窗户：“你去通风的地方休息一会。”
坦普警长也来到客厅，脸色苍白。
“你们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两名警员摇摇头。
“派人去查，先把死者的身份查清楚。”
路易斯有些遗憾。
别看他是这的住户，但由于工作和性格的原因，几乎没和其他住户打过交道。
所以，路易斯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甚至在记忆中，他和这位女士连面都没见过。
“那个……侦探先生。”
坦普警长之前认为路易斯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没记名字，现在反而尴尬了。
“我叫路易斯。”
“是的，我想起来了，你叫路易斯·雪沃……”坦普警长一脸尴尬。
“雪沃先生，现在可以开始调查现场了？”
“当然可以。”路易斯点头说道。
“我也帮你们一起调查！”一听到调查二字，华顿马上来劲了。
在窗边呼吸一会新鲜空气，他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是证明能力的好机会。
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没问题，但你们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弄乱现场……”
路易斯完全代替坦普警长，成了现场的指挥者。
“开始吧，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二十分钟后，我们进行一次线索汇总。”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在房间中调查起来。
二十分钟后。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坦普警长有些失望，调查现场、搜寻线索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
坦普警长是个急性子，让他一点点搜寻蛛丝马迹，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的强项是近身格斗、追捕歹徒。
然而随着人到中年，体型迅速发福，连这唯一的优点也失去了。
“报告坦普警长。”一位警员说道。
“我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我整理了一些基本信息，说不定能帮我们查出死者身份。”
“基本信息也是有价值的，你说吧。”坦普警长悄悄松了口气。
至少他的手下查到点东西，不然显得他们太无能了。
“从房间的装饰和细节来看，死者应该是一位独居女性，这里的家具都是房东统一配备的，并没有什么特点，但我发现了这只茶杯。”
这位警员指向餐桌上的茶杯。
“这只茶杯的款式特殊，并不常见，应该是其他国家生产后，再运送到威斯帕尔售卖，恐怕价格不低。”
“能买这么贵的茶具，证明死者是个喜欢喝茶的人。”
“嗯，死者有喝茶的习惯。”坦普警长眉毛皱成川字。
实话说，虽然这只茶杯能证明死者的生活习惯，但并没有什么价值。
喝茶是很常见的习惯，很难根据这点，推测出额外信息。
尽管那套茶具样式特别，但也难以追踪来源。
在威斯帕尔，贩卖茶具的店铺起码有几十家，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一一询问。
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不知道，这让坦普警长有些头疼。
难道只能从其他住客口中打探了？
坦普警长对此，基本不抱希望。
因为自从见到那三位住户后，他就知道，这座公寓住的都是一帮怪胎。
至少可以肯定，他们互相之间并不熟悉。
而且更让人无语的是，死去的房东也没有其他住户的信息。
或许是为了保护隐私权，他的账本上只写了目前有四名住客居住，连住户的名字都没登记，而是用房间号来代替……
“你呢？查出什么东西了吗？”坦普警长又看向另一位警员。
“我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另一位警员懊恼摇头。
“我很仔细地搜查了死者的卧室，可没找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你搜查了整整二十分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
坦普警长怒吼道：“你是饭桶吗？”
“抱歉，坦普警长。”警员低下头。
“但我确实很认真地搜查过了。”
“死者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唯一一本笔记本上，写的还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单词……”
见坦普警长有发火的趋势，他连忙说道：“对了，这里有些女性时装杂志，比如《淑女范》……”
“我的妻子也很喜欢这本杂志，死者应该很爱美……”
“你觉得这算有效信息吗？”
坦普警长的咆哮声响彻整座公寓。
走廊里几位警员也被吸引而来，围在门口，好奇探着头。
就在此时，华顿来到坦普警长面前。
“报告！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嗯？说来听听。”坦普警长略显惊讶。
他们三人搜查了二十分钟，都没找到线索。
华顿这小子居然找到线索了？
“在这个位置。”华顿将他们带到直通卧室的小走廊。
“你们看这，这里有一滴血，和一小片碎布。”
坦普警长等人蹲下身，果然看到地板与墙壁的缝隙间，有一滴已经凝固发黑、十分不显眼的血迹。
除此以外，还有一片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浅灰色布片。
“还真有……”坦普警长略显惊讶，点点头。
“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这能证明不少东西。”
之前他们的重点搜查范围都在客厅和卧室，从而把这些角落忽略了。
“照这么看，这里应该是凶手和死者第一次接触的地方。”一位警员推断道。
“或者说，这才是凶手行凶的地方……”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华顿不断点头，又把他们拉到距离不远的沙发旁。
“如果你们趴下就会发现，在沙发下沿，有一条用手抓出的血痕。”
“你趴下看看。”坦普警长对身边警员示意道。
以他的体型，实在很难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只能交给手下代劳了……
“的确有一条血痕。”警员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不错，干得漂亮。”坦普警长看着华顿，赞许道，“你的观察力很敏锐，连这种细节都发现了。”
“其实路易斯比我发现的还早。”华顿摇摇头。
“我与一位真正的大侦探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华顿话是这么说，但脸上的自信却显露无疑。
虽然我比不过一位大侦探，但起码比你们强多了。
这无疑是他能力的证明。
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其他警员都一无所获，可他却发现了足以证明案发细节的线索。
“所以这么看来，凶手是在这开始行凶的，而不是盥洗室？”坦普警长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华顿说完，遗憾摇头。
“但是线索太少了，很难进行有效推理。”
“不过没关系。”
“我只找了二十分钟而已，再多花上些时间，一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除了这些，我还发现了一些与死者有关的信息。”
“她的确是个很爱美的女人，而且还有个独特癖好——喜欢收集胸针。”
“在她的衣橱里，我发现了近二十种不同胸针，其中几款胸针的造型很相似，应该出自同一位匠师之手，如果肯花上些时间，不难找到这家店铺……”
坦普警长听得连连点头，这对查明死者身份有很大帮助。
至少，卖胸针的店铺可比卖茶杯的要少多了。
而且从这次案件就看得出，华顿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就是太没眼色，总会把他这位上司弄得很难堪。
于是，坦普警长当即就要派人，去红瓦区专卖胸针的几家店铺打听一下。
但随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到现在为止。
那位名叫路易斯的大侦探，可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他都差点把这号人忘了。
二十分钟后进行线索汇总，这可是路易斯亲口说的。
可等坦普警长转头，表情却逐渐疑惑起来。
这位大侦探现在的造型……有点怪异。
只见他一个人盘坐在门厅地板上，眉头紧锁，右手成拳撑着下巴，左手手掌正对着地板晃来晃去。
就像……
在和地板打招呼一样。
“我说雪沃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坦普警长一脸纳闷。
“这段时间，你可是出奇的沉默啊。”
“我们都讨论的差不多了，你不打算补充些什么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路易斯看去。
“我在思考。”路易斯眼皮都不抬，低声答道。
“那你思考出什么结果了吗？”坦普警长又问道。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位大侦探抛出了一句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
“当然。”
路易斯收回手掌，缓缓抬头。
“我已经知道整个案件的犯罪过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