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篝火、歌声、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大美女有约了！
姚弃发现自己竟然猜不透这个小女孩，他犹豫着要不要赴约时，下课了。浑浑噩噩的走在人流里，到停车行取车，校园里已经很少人。突然想起何清若的小纸条，想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才记起何清若说在校门口等他。姚弃苦笑一声，推着车慢悠悠的走到大门。
何清若还没走，姚弃看到她，心里有些激动，有些紧张。她向姚弃轻轻挥舞手臂，脸上淡然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何清若对我那样，我怎么办？要不要以身相许？一路瞎想着，姚弃走了过去。
“你找我来干嘛？”姚弃尽量让自己的平静下来。
“我家比较远，刚搬到寝室住校，找不到其他人帮忙，想请你帮我搬点东西！”何清若仍然一幅遗世独立的高冷，即使是请人帮忙，也不见一点笑脸。
姚弃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对于何清若，他抵抗力太弱，拒绝不了。姚弃骑车载着何清若，闻着那若有若无的芳香，感受着背后的柔软，何清若静静的依着他，双手轻轻搭着他的肩膀，身子也偶尔轻轻靠近一些，和姚弃发生一点摩擦。
美妙的感觉，有点像谈恋爱。
一路骑出去一公里还多，姚弃停在何清若所在的小区楼下，这货还觉得意犹未尽，感叹这路也太近了。何清若上楼拿东西，姚弃没好意思跟上去。他骑在单车上，整个人在昏黄的灯光里，发呆。前世的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发生林舒讲题，何清若搬家这一类的事，姚弃心里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打破平衡，让已有的轨迹偏离轨道。
何清若下来了，左手提着一些日常用品打包的网袋，右手吃力的提着一大捆书，单薄的肩头还挂着一个半人高的吉他，精心装在袋子里。
这么多东西！姚弃傻眼了，车还骑得动？没办法，姚弃接过那高高的一捆书，绑在单车后座上。载着何清若，往回赶。回来的路多是爬坡，姚弃身体虽好，但也架不住，两人停停走走，总算回到校区。
寝室楼下，姚弃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问何清若要不要帮她拿上楼，何清若摇摇头说不用，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索尼手机，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两个女生就下楼帮何清若拿东西，姚弃也认识这两个人，都是班里的，与何清若走得最近的两个，男生们偶尔写篇情书，都通过收买她俩，递给何清若。
两个女生很仗义，抬着书先走，不仗义不行，何清若一人送了一个手机，这个年代，手机还是少数人才能使用的奢侈品。何清若转身把吉他摘下来，递给姚弃让他帮忙拿着，然后提着日常用品上楼了。
没几分钟，何清若回来了，她背着手，走到姚弃面前，拿出藏在身后的一盒心形巧克力：“谢谢你，这是酬劳！”
说完，何清若拿回吉他转身上楼了。留下姚弃孤孤单单的扶着单车，站在灯光里。这盒巧克力姚弃认得，昨天班里某个男生偷偷放进何清若桌子里的。姚弃苦笑，何清若简直像个小妖精，对别人从来不假以颜色，偏偏那么多人为她着魔。
拿着巧克力，姚弃回家了。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心思也仍然不在报纸上，看到姚弃回来，冷着脸问：“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有个同学搬寝室，我去帮忙。”姚弃老老实实的回答，中间省略了同学的性别。
“嗯！以后早点回来，这几天外面很乱，注意安全！”姚知书盯着姚弃看了一会儿，见他额头冒汗，脸色潮红，没发现他有熬夜上网，玩乐的迹象，这才移开了目光，碰巧又看到姚弃往身后藏的心形小铁盒，嘴角隐蔽的笑了。
姚弃支支吾吾的跑回卧室，把铁盒藏在抽屉里，这才松了口气，他终于意识到了背书包的好处，可惜书包被他塞在教室桌子里了。
姚弃家住的是姚知书分到的房子，在市委小区，一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身为一个前途光明的区长，家属楼自然不会差。
姚弃仍然照常上课下课，时不时的找林舒问题，对于何清若，没有故意疏远，也没有故意接近。后面黑板上的倒计时，从80天，变成了60天，又变成40天、20天，最后停在10天的位置。
今天是星期六，学校特意为高三年纪的学生组织了一场篝火晚会，意图缓解大家的压力，表示学校的关心。时间就定在晚上七点，地点选择了学校后面的树林。那儿风景很不错，有大片树林，有绿茵草地，曾一度是逃课的学生们最喜欢流连的地方。
几个负责的老师东奔西走，宣读规则，散场时是要点名的，禁止大家中途闪人，如果有事也要找到负责老师，说清楚再走。
姚弃这个班里的人四十多人都到齐了，大家男男女女分开，围着两个火堆，各自和要好的朋友说着悄悄话。
姚弃心情很不错，很轻松，最没把握的数学和外语，他都啃得差不多了。高考的题目他还有印象，毕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多年来仍然没有完全忘记。所以复习的同时，姚弃都针对这次高考，做出了足够针对性的准备。
王胖子坐在姚弃身边，眼神一个劲的往四周的女生‘堆’招呼，手里拿着一串烤肉，吃得正得劲儿。
突然，旁边邻近的理科a1班安静下来，紧接着，伴随着吉他的旋律，两个男生唱起了卢冠廷的一生所爱。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荡白云外……”
两人声正腔圆，显然粤语歌很有功底。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岸，
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忍让在白云外，
苦海，泛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苦海，泛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挑衅的眼光撩拨着这边，反观姚弃他们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娱乐委员李婷不干了，她找到早就准备好的吉他，试了试音，站起来开始弹唱。声音悠扬婉转，一曲烟蒂。
如同女人在，
男人衣领发现口红印，
在你房间，
我看到烟蒂，
你从不抽烟，
也不喜欢，
烟雾弥漫的空气，
为何他能得到你允许，
你笑说是我自己太多心，
眼里却闪过一丝犹豫，
关上了门，
我听见你，
偷偷哭泣，是否我应该感到庆幸，
你谎里还有为我的顾虑，
一段感情是烧尽的烟蒂
……
李婷不愧是娱乐委员，底子足选歌也选得很有水平。
“好！娱乐委员威武，婷姐威武！”大家热情的鼓掌叫好，挑衅看向对面的理科一班。这一年来，文理两个带头班级在各个场合不止一次的有过类似的情况，可以说是学校领导乐意看到的竞争局面。
对面也不甘示弱，两个男生再次弹起曲子，一首张学友的《忘了哭》献上。
前一步，已末路，
这一步，过分未知数，
再一步，就决定胜负，
却平白无故，退出，
当你被他抱住，
该学会懂得为他哭，
把痛苦交给我闭幕，
领悟另一种幸福，
我们一路都忘了哭，
忘了怎么爱上彼此的糊涂，
没有人会懂得帮助，
直到所有于事无补，
爱怎么开始都像要结束，
我们一路都忘了哭，
忘了到对方的世界里住，
明知感情不断建筑，
都未付出半个项目，
错误的泪不想哭，
却硬要流出
……
理科一班一首张学友的忘了哭落幕，掌声压过了文科一班这边。李婷她们这些顶梁柱急了，赶紧四处凑人唱歌。最后是杜青站出来，一首袁唯仁的《坦白》接棒。
我原来以为幸福的标准是一样，
不用存太多的钱也可以有梦想，
虽然花的时间会比别人长，
贫穷的日子我们也都坚强，
我已经记不得你最后的模样，
你侧着身让头发遮住了脸庞，
曾经你的温柔躲在我的胸膛，
曾经我的身上都是你的香，
你变得不能再对我坦白，
你学会欺骗去面对现在，
可是我没有钱，
可是我没有变，
可是我以为你都看得见，
我变得像不懂事的小孩，
求一个你不肯给的依赖，
只是我没有爱，
我什么都不爱，
我怎么看不见我的未来。
杜青高高瘦瘦的，皮肤有点黑，人很老成，歌声也沧桑，姚弃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人有故事。一曲坦白唱完，杜青神情落寞的坐下。班级里的小女生们感动得泪花在眼眶打转，这让周海很不高兴，他是班长，出风头的事怎么能让别人来？不过他也没勇气站起来唱，主要是自己五音不全，怕起了反作用，破坏了形象。
对面也足足消停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合适的歌接力，一首陈冠蒲的《太多》。
将爱情肆无忌惮的挥霍，
心都碎了，还要计较些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让你带走，
如果你觉得自由是快乐，
爱是犯了软弱陈旧的差错，
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
为了爱情我也背叛了所有，
如果你想离开我，就别再畏畏缩缩，
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
别再问我难过时候怎么过，
或许会好好的活，或许会消失无终，
你在乎什么
……
理科班那人也是个妙人，唱的也很好，直追杜青，姚弃笑了，真是一个人，一首歌，一个故事。唱的他心里痒痒，这些歌太伤感了，应该有一首相对轻快些中和一下气氛才对！喜欢唱歌的人，很久不唱突然见别人唱，也会喉咙发痒。
文科班这边，大家都急了，不可能再让杜青再唱一次《坦白》啊！就算对面理科班答应，他们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这可难住了文科班这边，怎么办？文科班沉默了，理科班却乐了，自己班里居然还隐藏有这样的高手，看文科班还怎么接招。
“大家都勇敢点，谁有歌都可以上来唱，别让理科班看轻了。”李婷也没招了，对大家说了一句，又和几个平时喜欢唱歌的同学商量起来。
姚弃起身，王怀一愣，抓住他的手问：“你干嘛？要唱歌？”
姚弃点头，王胖子怕丢脸献丑，赶紧缩手：“别拉扯我，你自己去。”
姚弃横了他一眼，走到李婷身边：“婷姐，我来唱一首！”
李婷抬头一看，愣了愣，想着也没别人敢唱了，不能冷场，也不管姚弃唱的好不好，把吉他递了过来。
姚弃自信的微笑，就顺势坐在女生的火堆旁，试了几个音，手上轻弹，清了清嗓子，唱开了。
听见你说，
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
道路是脚步多，
我已习惯，
你突然间的自我，
挥挥洒洒，
将自然看通透，
那就不要留，
时光一过不再有，
你远眺的天空，
挂更多的彩虹，
我会紧紧的，
将你豪情放在心头，
在寒冬时候，
就回忆你温柔……
姚弃忘情的弹唱着，身体随着吉他律动，嘴角挂着无意识的微笑，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嘲笑，又像是想起什么甜蜜温馨过去。这首歌唱的大家都耳目一新，节拍简单轻快，代入感极强，不管是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很多人都沉浸其中，随着拍子走。
把开怀填进我的心扉，
伤心也是带着微笑的眼泪，
数不尽相逢，
等不完守候，
如果仅有此生，
又何用待从头。
……
姚弃眼眶突然湿润了，他想起了一个人，前世相伴十多年，相濡以沫，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妻子，沈欣！她温柔，大方，包容他的所有。即使最后被自己逼出国，仍然流着泪，抱着他，温柔的说：保重，我等你，不管多久！
保重！决绝的语气，在他已经冰冷的心头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法愈合。
我等你，不管多久！那是对一段已逝的感情的执着，遍体鳞伤，仍然无怨无悔，一心只为那个曾经相濡以沫十多年的丈夫。
如果仅有此生，又何用待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