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车里。
车还在地库。
我的脑袋有些昏沉,但是我没有任何的犹豫,意志力支撑着我的身体从车里走了出去。
没有张凯,没有米娅。
也没有小陈。
我的车是新的,崭新,别说是撞坏,连划痕都没有。
在那一瞬间,我有点懵,我伸出左手,想看看草帽人在我的手上究竟留下了一些什么。
左手很干净,除了有点缺少血色的苍白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难道这只是一个梦吗?
我这么想着,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
手机没有反应,应该是没电了。
我又回到了车上,顺手从上衣口袋里面想要摸烟,摸出来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烟盒。
这一瞬间,我凌乱了。我有些害怕,开始仔细回忆昨晚打牌之后我下楼的细节,但是最终我也无法确定,在我下楼的时候,我的烟盒里还有没有烟了。
可能也不是无法确定,当时我更希望,我的烟盒里本来就没有烟。
手机插上车载电源,几秒钟之后,手机屏幕就又重新亮了起来,我瞥了一眼时间。
早上六点四十六分。
这个时间我可能会记住一辈子。
因为它让我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整个人瘫软下来之后,我发现我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手机信号恢复了。
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我按了回拨,然后很快就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的阵阵咒骂。
如果放在平时,虽然我不敢用实际行动反抗,但是至少还会嘴硬的反驳一两句,不过现在,当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想哭。
“我爱你。”我说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短暂的寂静之后,那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我抹了一把脸,然后笑了出来,“我没有跟你说过这句话吧,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赶紧回来!”
说完这句话,那边就把电话掐了。
我的心彻底静了下来,转动车钥匙,听着熟悉的打火声,我轻点油门,车子缓缓驶离了停车位。
B4的出口近在眼前。
余光中,一辆与我的车型号完全一致的红色奥迪A4L就停在电梯前。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非常想停车,然后下去看看那辆车的后备箱到底有没有被撬过。
但是最后,我只是用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呼啸着驶上了旋转通道。
可能是害怕吧,如果那辆车的后备箱真的被撬过,那我就无法用梦来说服自己了。
B1出口处,阳光明媚,是一个好天气。
插卡离开的时候,保安亭里面传出一声问候:“森哥,早啊。昨晚通宵了?”
带着口音的问候语让我更加心安,我停下车,对着保安亭开口道:“小陈,我没烟了,给我一根。”
“要得。”小陈利索的掏烟,打开保安亭的门走出来,来到我的车边,从车窗递给了我,看着我点燃,笑道:“今天回去嫂子怕是要让你跪搓衣板了。”
我突然就笑了,笑的非常大声,笑出了眼泪。
活着真好!我说了这一句话,也不知道小陈有没有听清,总之我踩下油门,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车后,小陈一直在向我招手,他是一个称职的保安。
但是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因为在我驶离保安亭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座位。
那旁边放着一个背包。
昨晚的背包!
回家之后,我发烧了三天,这三天我的神志有些糊涂,总是能见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等我清醒过来之后,照顾了我三天的桃子问了我一个问题。
对了,桃子是我的前女朋友。
“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她低着头问道。
“哪一句?”我有些懵,一边喝水一边说。
“就是结婚那一句。”桃子有些生气,也有些羞赧。
我放下水杯,走到床边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真的,我们结婚吧。”
她的双手轻轻垂了下来,我的肩膀上感觉到了一些温热。我知道她哭了,但是我不想放开她。
可能是我抱得有些紧了,她有点难受,扭动着从我的怀抱里面挣脱出来,然后蹬蹬蹬一路小跑着去了客厅。
很快,她就拿着一团红绳回来了。
虽然擦干了眼泪,但是眼眶还是有些红。
我无意戳穿这点,只是对她手里的红绳有些好奇。
“我给你量一下戒指的尺寸,伸手!”
买戒指是男人的事情,我想要拒绝,但是她已经拉住了我的左手。
“嘶……”一声呻吟从桃子口中传出,下一刻她就甩开了我的手。
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手,好像有刺!”桃子说了一句。
左手,有刺!
我突然紧张了起来,再一次仔细翻看我的手掌和手指。
一无所获,我竭尽全力,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不过说来也怪,接下来桃子再捏着我的左手的时候,那种针扎的感觉就没有再出现过。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那个周末。
那天早上天气很好,桃子起的非常早,说出门要办点事情。我问她要做什么,我可以开车带她去,她拒绝了,神神秘秘的样子。
在家庭地位这块,我的人设一直立的很稳,她拒绝,我也不敢坚持,所以嘱咐了几句开车小心之后,我在家做饭等她回来。
她出去没多久,天就开始下暴雨。蓉城夏天的天气向来多变,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以为我能等到她回来的,但是却提前等来了一个电话。
快递电话。
快递拆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整个人又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里装着一个背包,黑色的背包!
我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不断乞求里面的东西是桃子买的。
但是我看到了一个娃娃。
那个像我的娃娃,阴魂不散的,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娃娃的胸口,沾着暗红色的污块。
我知道,那是血!而且很可能是我的血。
然后我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
桃子出车祸了。
一辆水泥车因为大雨,转弯的时候侧翻,压在了桃子的车上……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草帽人的笑声。
“一个本来应该死的人如果活了,那么他接触到的人,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