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波澜不惊地流淌着,似乎一切都是平淡不经,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我们只是在自我的世界里踽踽独行,而且乐此不疲。
临近毕业的少男少女们,有的穿着毕业学士服,有的穿着民国风的中山装,有的到校外租借的旗袍,像小蜜蜂一样成群结队在校园里穿梭,她们在缅怀四年的大学青春,竟然不知不觉地就从指缝间溜走,那些美好和故事也渐行渐远,她们的笑声中开始夹杂着些许的伤感,在离开母校的路口,也是青春的路口。
每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企业和单位来明大举办宣讲会,有企业,有政府部门,有事业单位……明大每年都会向社会输送各种各样的毕业生人才。
同娜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有资格保送本校的硕士研究生,她很想继续读硕士,但想到父母还在外地打工,又想早一点出来工作赚钱,能够不让父母那么辛苦,而且继续读三年研究生意味着要跟兵哥哥异地,这件事情让她纠结了很久。
莉莉申请国外的硕士,因为科研成果不够没有通过,也想继续在明大读硕士研究生,读硕士期间再找机会出国,但她的成绩比同娜差一些,没有资格保送硕士研究生,如果同娜放弃保送硕士研究生的机会,她才能够依次递补保送明大硕士研究生。莉莉知道同娜的纠结,她很希望同娜能够放弃保送硕士研究生,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等待顺其自然。
直到有有一天,明大历史系来了一个招募大学生奔赴贫困山区希望小学支教一年的“燃烧青春,美丽远方”宣讲会,辅导员老师在班里说,这是系里领导特别邀请的宣讲会,机会非常难得,如果支教满一年继续在当地或转移到外地做老师都会很有帮助,满一年之后想继续回学校读硕士研究生,通过申请经学校同意,也可以回明大读硕士,同娜觉得一方面满足了自己从小支教的愿望,而且这一年又可以等兵哥哥,反正都是等待,还不如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同时又可以暂时解决是否继续读研的纠结,就去参加了“青春无悔,美丽远方”的宣讲会。
很多同学都参加了宣讲会,场面做的很精致,首先播放了一个贫困山区儿童上学条件艰难的视频,视频讲述了一名出生在贫困山区的小姑娘玲玲,那里的山峰非常陡峭,山路崎岖盘亘在山腰上,在陡峭的山峰间弯弯曲曲通向邻村的小学。玲玲的父母为了生计外出务工,她成了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住在爷爷奶奶的的老屋里面,生活条件非常简陋,八岁开始在邻村的希望小学读书,但玲玲读书非常用功,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第一名,但玲玲从小就很孤独,从五年级开始成绩突然下滑,她心理压力很大。
那时候小学里来了一个支教老师小樊,刚好带玲玲的班级,了解到玲玲的情况,积极与玲玲交流谈心,带着玲玲参加群体活动,邀请玲玲到她的宿舍吃好吃的,玲玲的成绩慢慢恢复了,又重拾了信心,若干年后玲玲考取了大学,视频中的玲玲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满含深情、两眼湿润地表达对当年小樊老师的感激,说小樊老师改变了她的人生命运,让她走出了大山。
最后视频又回到了崇山峻岭和崎岖的山路,出来了两行字:“路虽远,行则至”、“青春无悔,美丽远方”。
同娜坐在台下看视频已经感动地两眼朦胧,她从玲玲和小樊老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也是从山沟里出来的留守儿童,她的故乡也满是崇山峻岭和崎岖的山路,而她从小也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像小樊老师一样支教贫困山区,而现在又刚好有这样一个机会,那一刻她心里似乎就已经决定了。
在视频结束后,学院秦院长隆重介绍了一位校友嘉宾郑厅长,说:“郑厅长是我系的杰出校友,这几年在省里大刀阔斧地改革,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虽然已经是一位厅级大领导,郑厅长腰板挺直、步履坚定地从台下走到台上,深深地给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一个躬。
同娜看着眼前这位厅长,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一丝不乱地梳理上去,头发上打了一些发蜡,穿着一身正装,天气已经很热了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西服,显得庄重而有气质,看得出厅长来的时候用心地准备了。
“各位师弟师妹们,大家下午好!今天能有机会坐在这里,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感慨万千,也十分感动!能够在自己的母校看到历史系的师弟师妹们,如此有理想抱负,愿意贡献社会,作为一个老学长,我也倍感欣慰。三十年前,作为一个历史系的毕业生,我跟你们一样坐在台下,选择了到最困难的地方下乡支援建设,在那个条件最困难的山沟沟一待就是八年,每天参加劳动义务,但正是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八年的磨练了我的心志,让我一路坚持下来,走到了今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信你们一定会做出比我更优异的成绩,未来是你们的!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厅长一边讲话一边用他的眼睛扫一下台下的同学,他想与每一位同学进行目光交流,他的眼神传递出一种期望和信任,同娜与厅长有过一秒钟的对视。”
厅长继续讲话:“我们非常重视这个项目,也会一直关注你们,你们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有理想有抱负,从这个项目出去未来的前景无限,无论是未来读研,继续做老师,还是进入体制内,你们的名字都会牢牢地与美丽远方在一起,美丽远方就是一张名片,相信也会给你们一个灿烂的未来,如果有同学想在教育这个行业继续贡献力量,我们对参与美丽远方项目的同学们,也有一个清晰的职业规划,肯定会比非该项目的同学晋升的快,工资待遇起点也会很多,而且我们会一直关注你们的成长!青春无悔,美丽远方,年轻就要去挑战!”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地响起来。
院长声情并茂地点评了郑厅长的讲话:“刚才听了郑厅长的讲话,我也热血沸腾,如果我也跟同学们一样年轻,我一定第一个报名,到最困难的地方挥洒青春,贡献一份绵薄力量。我建议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郑厅长的精彩发言。”同学们又给郑厅长长达一分钟的掌声,厅长从座位上站起来,又给同学们深深鞠了一个躬。
讲座结束后,同娜鼓足了勇气走到厅长面前,毕恭毕敬地对厅长说:“郑厅长您好!我是今年的毕业生,我叫同娜,今天听您讲当年下乡支援建设的经历,深受您的鼓舞,我是一个农村姑娘,了解了很多贫困山区孩子的故事,对我的触动也感同身受,所以有想法参加今年的美丽远方项目!”郑厅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睛充满期望地看着同娜:“同娜好样的!有理想!有追求!一个小姑娘敢到最偏远的地方艰苦奋斗,勇气非常可嘉!”
“我会好好努力的!要继续给咱明大争取荣誉!”同娜受到厅长的鼓励,决心增加了不少。
到了下午,班主任找到同娜:“感觉美丽远方的宣讲怎么样?”
“老师,我今天特别感动,觉得热血沸腾。”
“那现在有没有报名的想法呢?你在咱班的成绩排第一,机会肯定会先给你。”
“老师,我还是比较纠结的。”
“老师觉得优秀的人还是要去挑战一下,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再回来读研,你的人生也更加丰盈充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同娜看着班主任的谆谆教诲,默默地点了点头。
同娜打电话跟父母和兵哥哥说她想参加“美丽远方”的项目,同娜的父亲说:“我们也不太懂,既然学校的领导极力推荐,肯定不会错,你想去就去吧。”兵哥哥觉得刚好可以出去锻炼一年,一年结束他也毕业了,是个不错的选择。
同娜想过给钟老师打个电话咨询一下,因为中午比较匆忙,想着钟老师喜欢看书,不如给钟老师写一封书信,这样也比较有纪念意义,同娜觉得钟老师一定会支持她参加“美丽远方”决定。
第二天同娜就报名了“美丽远方”,晚上同娜在宿舍想着有时间给钟老师写了一封信,斗志昂扬地地告诉钟老师,她要履行承诺,到偏僻遥远的巴兰香村支教一年,并且把她想怎么给当地孩子教学的一些想法跟钟老师也说一下,希望钟老师能够给一些好的建议。
同娜看到莉莉没有去参加宣讲会,应该是与男朋友约会去了,同娜还想着跟莉莉说一下,她已经报名“美丽远方”了,这样莉莉就有资格继续读研了。到了晚上,莉莉回来了,手里提了一些水果,给舍友分了一些,说是男朋友过来的买的,同娜连忙谢谢莉莉,接着跟莉莉说:“莉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莉莉看了一眼同娜,笑着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快点告诉我。”
同娜也笑了:“我报名了美丽远方的项目,要去巴兰香村支教一年,这样你就可以保研了呢。”
莉莉看到同娜欢欣鼓舞,也跟着高兴起来:“那太好了,恭喜你了,可以实现自己支教愿望了,我是不是也得恭喜一下自己。”莉莉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同娜也笑了笑说:“那我们应该相互庆祝呢!”
“对啊,姐们们宿舍过几天聚一次餐吧,可以好好庆祝一下了。”莉莉扫了一下宿舍的舍友们。
舍友们纷纷拿下耳朵上的耳机,看着莉莉和同娜,笑了起来说,雅静抢先一步说:“有请客的,肯定没有问题啊!就说去哪家餐馆吃就可以了,哈哈哈……”
“我可没说要请客啊……”同娜一脸无辜地说。
“能不能有点诚意啊!”雅静穷追不舍。
“你这是强盗啊,我又没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同娜继续辩解道。
“这样吧,这顿饭算我的吧,我来请大家,我让男朋友补贴一下就可以,等兵哥哥来的时候再让同娜的兵哥哥请姐们们吃,这个主意不错吧?”莉莉赶紧给同娜解围。
雅静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又多预订了一顿,我没意见。”
宿舍的姐们们也都对这个讨论结果表示满意,同娜也在旁边笑了起来:“这个是我答应过的,没问题啊。”
“对了,咱宿舍什么时候也租一些民国装拍毕业照啊?我看隔壁宿舍拍的民国风老带劲了!”雅静接着同娜的话说。
“校园里好多拍毕业照的啊,我们也找个时间拍吧!”舍友们跟着说。
“行啊,那就去店里租衣服,这个周末拍一个615民国风怎么样啊?”静雅补充道。
大伙纷纷表示没问题,就周末拍毕业照,雅静打电话分别租了六套民国风和旗袍风。
周六的时候,莉莉带了一个单反相机,把男朋友叫来御用拍照,姑娘们早上起来美美地化妆,从明大北门开始拍摄,一个景色不落下地往南门拍去,摆出不同的pose,她们要把最美的姿势留给明大,把最灿烂的青春印在明大,最阳光的笑声洒在明大隽秀的校园里。
她们先是拍的民国风,民国装映衬着明大古色古香的校园,一帮历史系的姑娘,颇有一番韵味,她们来到了小礼堂,明大这座礼堂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每一届的毕业生都会在这里合影。姑娘们不断摆出严肃、剪刀手、亲吻、拥抱建筑、逗笑、搞怪的动作。
在小礼堂的台阶上,六个姑娘肩并肩一起拍了一张照片,那一瞬间同娜突然想起来,在钟老师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张同样位置的毕业照,那也是一群英俊潇洒、青春美丽的少男少女,当时她还特意在照片里找了一下钟老师,岁月的痕迹虽然明显,钟老师轮廓依然清晰可见,当年钟老师也是戴着一幅眼镜,目光显得平静,站在照片最后面一排的最左边的位置,钟老师好像一直喜欢站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思考。
那时候钟老师也真是年轻,照片里也都是少男少女,那时候穿的中山装略显朴素,两张照片竟然相隔了三十年,同一个位置,只是年代不同,只是物是人非。
姑娘们又换上了旗袍,花枝招展的,一个劲地挤眉弄眼,故弄风骚,相互调戏不停。静雅冲着莉莉娇羞滴滴地说了句:“皇上,今晚上选臣妾的牌,好不吗?”莉莉心领神会地笑着点了点头:“嗯,雅妃,今晚你来朕的寝宫侍寝!”
同娜穿着旗袍装,她的胸脯凸显地特别挺拔,旗袍开叉露出了大腿的根部,让她有一点不自在,尤其当莉莉男朋友近距离帮姑娘们拍摄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点发热,她努力与姑娘们嬉闹,掩盖脸发热的尴尬,好像其他姑娘们并没有察觉。同娜想要是兵哥哥在,让她看一下她穿旗袍的样子该有多好,想到拍完可以把照片给兵哥哥发过去,同娜心里觉得宽慰了很多。
静雅建议晚上去唱K,宿舍姑娘们不约而同地同意了,到了晚上八点多,姑娘们来到了学校对面的快欢乐谷KTV,来这个KTV唱歌的都是学生,夜晚的KTV五颜六色的灯光显得格外艳丽,包厢里不时传出来少男少女们青春的歌声,或者忧伤沙哑,或者含情脉脉,有的则充满离别的不舍。
毕竟距离毕业没多久了,大家都想竭尽全力地狂欢一次,静雅还专门点了一箱易拉罐的啤酒,姑娘们平时都不喝酒,静雅专门强调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不喝醉哪里有机会!”静雅说着就哈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们也跟着起哄:“我们一直都给你机会,你不要!”雅静继续说:“我才不稀罕女的!”
雅静先拔头筹,点了一首五月天的《知足》,静雅唱歌的时候一反常态,立马安静了下来,双目微微闭着,轻轻地摇摆着肩膀,完全陶醉在舒缓的旋律中,她的歌声也很美。静雅打开了一罐啤酒,与坐在旁边的姑娘轻轻地碰一下,呷一口啤酒,然后继续演唱她的知足,同娜并不想喝酒,看静雅唱的那么深情,不忍心拒绝,就跟着静雅喝了一口啤酒。
那啤酒的味道,涩涩的有一点苦味,在下咽的一瞬间似乎又有一丝麦香味,这种味道显得独特又陌生。
莉莉跟大伙说,这几天她的脑袋不舒服,吃了一些头孢药,所以不能喝酒,只能以水代酒,大家听到说吃药也没有勉强莉莉。
静雅大学四年喜欢过工程学院的一个学长,追了学长一年也没有追上,学长觉得静雅大大咧咧像个男孩,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静雅问学长能不能拉一下他的手,学长勉强同意了。静雅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了,只有在KTV唱歌深情的静雅,才会让人联想到她大学唯一的一段感情,临近毕业了她唱的第一首歌竟然是《知足》,看来对学长,还有那次的牵手仍然念念不忘,也算是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知足吧。
同娜点了一首《军港之夜》,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也是兵哥哥推荐给她的,总让她联想到兵哥哥在部队中飒爽英姿的画面。同娜开始唱《军港之夜》,姑娘们又起哄了:“就知道同娜脑子里只有兵哥哥!”“每次唱歌的必点曲目啊!”“兵哥哥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哦!”……同娜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姑娘们越唱越投入,歌声中夹杂着些许伤感,不时地相互碰一下手中的易拉罐啤酒,毕竟没多久就要天各一方了,四年的大学时光稍纵即逝,青春的印记那么美妙而短暂。姑娘们唱完K,歪歪斜斜地往宿舍走去,嘴上仍然不停地合唱着那首她们曾经集体合唱过的《我爱你,中国》,那是她们大学里最不能忘却的回忆。
夜晚的明大校园静谧而深沉,古木幽深,阡陌小道,树下昏暗的灯光,三五成群的同学在校园里漫步,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或者渐行渐远的歌声,偶尔有自行车从校园里疾驰而过,遇到行人发出叮叮叮的铃声。
第二天,同娜在宿舍里挑选了几张她认为最漂亮性感的照片,发给了兵哥哥,她想让兵哥哥分享她的美丽和毕业的快乐!毕业典礼那天,因为部队不允许随便请假,兵哥哥没有能够来到毕业典礼的现场,同娜难免有一丝难过,但想到部队的纪律严格,也就能理解兵哥哥了。
领到毕业证那一瞬间,同娜站在台上眼睛不禁湿润,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父母在外地打工的场景,父老乡亲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想到还有很多跟自己一样的留守儿童在偏僻的小学里无法接受教育,又想到老师和领导们的鼓励,她的眼神似乎更加坚定了,目光中有一种力量,更加坚定了她选择美丽远方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