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击鼓闹事?”
衙门口左右站着值班的班头,班头叫张三副班头叫李四,俩人听见鼓响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噗的一声鼓被敲漏了。
“张头、李头咱不是闹事,咱是来打官司的,快叫你家县太爷张九泰升堂,完事之后我还得去后堂见马都督,他等我一宿了,我们哥儿俩老没见了。”
孙德龙不慌不忙的把钩杆子往胳肢窝里一夹笑眯眯的说道。
张三李四两个班头刚开始一出来没看清孙德龙的长相,一听孙德龙的话低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倒不是被孙德龙的长相吓到了,而是被孙德龙的话吓到了。孙德龙口中竟然跟马荣马都督称兄道弟,这还到罢了总有胆儿大胡说八道的,可是马都督昨晚深夜来临整个衙门知道的都不多,这要饭的丑鬼竟然知道。
“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后面禀报老爷升堂,不过这位先生您要状告何人何事可有状子?”
张三李四这俩可是人精,心思十分活泛,两人一对眼就有了主意,张三李四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使得万年船的想法,对孙德龙是和颜悦色。
“咱没有状子,你给老马说,我叫孙德龙,要告个两个事儿,一个是刁民当街跳河想让我背杀人的黑锅,还有个是当儿子的打爹骂娘忤逆不孝,这三个就是我带来的被告。”
孙德龙说罢指了指刘德昌夫妇跟刘宝全。
“孙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我们老爷最恨的就是忤逆之徒。”
张三说着就往内堂跑,李四在门口陪着孙德龙说话,一来是怕失礼,二来是看着这四个别让跑了。万一这四个是来捣乱的,然后跑了张三跟李四两人吃不了兜着走,新来的这位张九泰张大老爷可不是好相与的。
那么张三刚才说老爷最恨的就是忤逆之徒这句话是真的吗?是真的,这位张九泰别看一辈子每当太大的官但是却跟不少王公大臣的关系很好。张九泰的官声在民间也不错,曾有挚友多次想要推荐他晋升去京城做官都被他拒绝了,就好跟老百姓打交道。
马荣这位大明杀出来赫赫威名的从三品的都督佥事来这里找张九泰,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张班头,外面何人击鼓鸣冤?”
张九泰一看张三进来了,赶紧问,本来穿着便服正陪马荣马都督喝茶聊天呢,一听鸣冤鼓响了,赶紧到后面把官服给换上了。
“跟老爷回话,外面来了个山东口音要饭的花子,他三下击破了鸣冤鼓。”
张三还没开口见老爷就问话了,赶紧给回话。
“那花子有何冤情,竟将鸣冤鼓击穿?”
张九泰一愣,要饭的告状本来就不多见,还把鸣冤鼓打破了这就更新鲜了,这得多大的冤情才三下就击破了鸣冤鼓啊?
“那花子状告的是一家三口,分两个案子告的,一个是告那对父母陷害他杀人害命,另一个是状告孩子忤逆不孝。”
张班头赶紧回禀。
“竟然有如此之事,升堂。马兄本官现行告退,前去问案。”
张九泰告罪一声就要前去升堂问案,他主要是听不得忤逆不孝,听到忤逆不孝就火往上撞。
从张九泰跟马荣说话也可看出这张九泰的不一般,竟然跟从三品的马荣称兄道弟,而且自称本官而不是下官。
“张兄您轻便,自管问案要紧。”
马荣点了点头,说着还做出起身相送来,足见一般。
“对了,那花子自称孙德龙,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
张三想要把孙德龙说跟马荣是哥俩儿的事儿说出来,可是怎么想也有些荒唐,他有些犹豫了,他这一犹豫张九泰着急升堂他急了,完全没注意到马荣听到孙德龙这个名字脸上的惊喜。
“他说跟马老爷是哥儿俩,马老爷来此就是等他的。”
张三一咬牙,老爷问了,干脆照实了说得了。
“荒唐,要饭的怎么能跟马兄是哥儿俩,张班头你是糊涂了吧,等问完案子本官定不饶你,置你个胡言乱语之罪。”
张九泰一听这是人话吗?先不说姓的不一样,一个是山东的一个是均州(今河南禹州)人,这扯得着吗?生怕马荣不高兴,赶紧先申敕张三一番。
“张班头,你说那花子叫什么?”
马荣腾地一下站起来了。
“回马老爷,说叫孙德龙。”
张三吓了一跳,好悬没坐地上。不光他吓一跳,旁边等着升堂的张九泰也消了一条,这是怎么回事?
“本官问你,那孙德龙可是头挽牛心纂,身穿一件破旧蓝布棉袍?胳肢窝夹着根棍子,棍子上有两个钩子?长相十分丑陋,歪嘴麻子脸,腰上还有个四方锡镴酒壶?”
马荣一步踏出,问话间就来到了张三的近前。
“回马大人,除了没有锡镴酒壶,袍子实在太脏了,全是油跟缎子一样,看不出颜色来了,别的您说的都对。”
张三吓得嘴都哆嗦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是哥儿俩啊?可是看着真不像啊,马大人身高九尺英气逼人,那孙德龙实在是太寒蝉了,再也找不出这么难看的住儿了,莫非是哥儿俩是表的?
“张大人,速速升堂,正是侯爷来了。运气,运气啊。”
马荣一听酒壶没对上那不要紧,别的都对不上也没关系,只要歪嘴麻子脸对上就准跑不了,这模样儿天底下绝对没第二个了,马荣心中十分激动赶紧招呼张九泰升堂。
“侯爷哪个侯爷?”
张九泰懵了。
“就是昨日夜里,我跟您说的那个跟皇上是哥儿俩的逍遥侯啊。”
马荣说罢拉着张九泰就往外走。
张九泰一听,也想起是有这么个茬儿,在民间传说的还挺邪乎。他知道张九泰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位杀猪的逍遥侯的,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小跑着就来到了公堂后面。
“升堂!”
张九泰平缓了一下气息,整理了一下官服来到大堂坐定,一拍惊堂木就喊了声升堂。
“威武~!”
两旁衙役分列两旁手持黑红两色水火棍,双手不停拿着黑色这头用红色那头在地上杵,嘴里喊着堂威。
“啪~”
“带原告!”
张大人升堂后,一拍惊堂木。
不一会儿孙德龙摇摇晃晃的就走了进来。
“嚯~嚯~”
“这可真热闹啊,我说张大人吶,我叫孙德龙咱是来告状的。”
孙德龙跟着衙役进来后,一看两边站着二十多号人,一人拿着根水火无情棍Jude好玩儿,见张九泰坐在上边儿也不行礼,歪着个大嘴跟到自个儿家一样。
“堂下可是逍遥侯?”
张九泰一看嚯!好家伙,这可真是够寒碜的,这才是真的闻名不如见面啊。不错,这逍遥侯的父母本事很大,能把儿子生这么丑真不容易。
“倒是有人那么叫,咱就是个杀猪卖肉的。我说你别说没用的了,赶紧问案,我先告刘德昌跟刘氏的儿子刘宝全不孝打爹骂娘。”
孙得了歪着大嘴一撇张九泰,不等人家问他先告上了。
“带被告刘宝全。”
张大人一看,这货是个玩意儿,啥都不懂楞来啊这是。张大人没办法,只得由着孙德龙。
马荣在张九泰身后的屏风后面,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逍遥侯孙德龙孙大法官,孙德龙当天斗法的时候马荣也在场所以他能听出孙德龙的声音来。
“小民刘宝全叩见青天大老爷。”
刘宝全被带进公堂,小腿直哆嗦,要不是差役扶着虽不至于趴下,估计也好不了多少,你想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个啊。尤其是两旁拿着水火跟不停地在地上杵,嘴里还喊着堂威,刘宝全更害怕了。
“刘宝全,本官问你。这我孙先生状告你忤逆不孝,你可知罪。”
在古代,不孝乃是重罪,要是父母告孩子忤逆,是杀是发还是关全看老两口的意见,所以在古代在不孝顺的也不敢闹得众人皆知,更何况打爹骂娘了。张九泰问刘宝全知不知罪,就是因为这点。
“回老爷,小的知罪。”
刘宝全老实的回道。
“你既然知罪为何还要做那打爹骂娘这等忤逆之事?”
张九泰一拍惊堂木,急了,张九泰是最恨这个的,尤其是后面站着从三品大员马荣,堂下还站着个跟皇上论哥儿俩的侯爷,他心里暗想一定好好好办案,不能丢了自己的颜面。
“回青天大老爷,小的也知道打爹骂娘乃是忤逆重罪,可是不知为何小的打小看见他俩就心中有火,恨不得杀之后快,打骂他们已经是小的竭力控制了,要不十年前就趁他们睡着一刀结果了。”
刘宝全趴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真是岂有此理,照你这么说,你打爹骂娘还有理不成?来呀…”
“我说张大人你别急。”
张九泰说着一拍惊堂木,就要让衙役把刘宝全这畜生暴打一顿。孙德龙一看不干了,赶紧给拦住了。
“本官怎么就别急了?”
张九泰正在气头上,孙德龙让他别急,心中一阵骂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在公堂上就这么干?
“你这官儿当得糊涂,你着急打人四十杀威棍干嘛?你把老两口叫上来问问,不就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打小就见不得他们了吗?”
孙德龙拿糊着眼屎的眼睛冲着张大人犯了个白眼。
“带刘德昌夫妇!”
张九泰心里那叫一个腻歪,自己当官这么多年,判了这么多案子,这还头一回听说自己当官儿当得糊涂。自己为一方父母官,还打不得这忤逆子了?想到这儿的时候,张九泰猛地一惊,纳闷儿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打刘宝全四十杀威棍?难不成真如传说一般,他是大罗金仙能掐会算?
“来呀,带刘德昌夫妇上堂!”
张九泰压下心中所想,一拍惊堂木就让衙役将刘德昌夫妇带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