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二位充当我的画模?请原谅我的出言无状,只不过做为一个画家,看见任何美丽的事物我都想临摹于笔下。”
爱德华站起身,彬彬有礼的行了一个绅士礼仪。
微笑着的茶靡转过头看了眼正摘下帽子的蓝就,万千银丝暴露在穿透树叶的阳光下一切似乎都显得分外迷人。
茶靡伸手把蓝就散在香肩的秀发轻拨到了脊背:“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成为艺术,这是我们的荣幸。”
爱德华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如此让他动容的模特,仿佛即将在他笔下展现的不是人,而是天然的活生生的艺术品。
枯竭的灵感在他微微颤抖的右手,砰然翻涌。
……
只见聚精会神的爱德华在仔细观察了前方树木间随意慵靠的茶靡二人良久后,墨水犹如潮水将洁白的纸张揉成一团渐变的云雾,看得见轮廓看不见经过。
蓄势待发,一切都浑然天成。
阳光的黄韵把纸张染成了高贵的色彩,一抹生机盎然的荧绿点缀着此起彼伏的叶草斑斓。突现一眉目含春的佳人,含情脉脉的把流光揉作了身旁的红衫。
银丝携日照,柔景现阑珊。只窥日波才影,不见叶落秋不醒。
红晕一转,原来佳人望的是郎君。
款款秋波捻着夏日里的亲昵,把飘零的红叶当作了明眸眉目传情。发丝间纷飞的蝴蝶被回眸一笑的郎君迷了身形,撞翻了悠然飘扬的云。
当画笔停顿后的那一刻,似乎现实都在画卷面前黯然失色。
爱德华就这样看着这幅油画一动不动,展翅的游鸟,欲滴的红花,纷飞的落叶……画里的一切让他为之着迷,他甚至犹如置身于画中。
当爱德华从画境里回过神后,恍惚之间他竟分不清画里画外的情人。
“亲爱的茶先生,蓝女士,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充满歉意的爱德华站起身朝着茶靡二人微微欠身道,同时眼睛丝毫未离开过那幅油画,尽管还未干枯的油墨收敛了画里的人些许妆容。
在树下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二人并没有什么不耐,因为对于他们来讲时间并没有生活情趣有意义。
“言重了先生,我很期待您的画作。”
似乎刚才的对视让情投意合的二人更加水乳交融,周围的空气随着二人迈动的脚步都显得格外沉醉。
一脸欢愉的爱德华慢慢的退到了旁边,腾出空地供二人观赏,嘴里还不忘对二人夸赞:“我发誓这是我这近年来最得意的作品,与其说是画作,倒不如说它是拜你们所赐。”
蓝就起初觉得爱德华有点夸大其词,直到画卷映入她的眼帘。
同时,二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解理(界巡)请注意,您发现了总理收藏品
未命名:不朽画卷,承载了作画人,画中人独特的技艺以及强烈的未知生命气息,赋予了此画不朽的特性和收纳灵物的妙用。(可带出理世界)
收藏品简介:多希望有只神笔,填满我的心底。”
纵使在理世界待了许久的蓝就也被这幅画惊艳到了,如此高级的收藏品不管在何处都会让人为之侧目,更何况画中的主角还是自己。
喜欢一幅画犹如喜欢一个人一般,仅仅只需要一秒就能让自己一见钟情。
相对于蓝就深沉的入迷,见多不怪的茶靡虽然没有蓝就那么‘爱的深切’,不过画里人物栩栩如生的眼睛倒是很打动他。因为一幅画卷最难刻画的就是人物鸟兽的眼睛,没有真情实意的流露是无法让画作脱颖而出的。
显然,爱德华是位不可多得的画家。
只是当茶靡观摩许久之后才发现了画里真正的乾坤——红衫里的另一对恋人。
“画里藏画!”
茶靡微眯着眼,朦胧的视角下那红衫的纹理渐渐演化成了郑予和爱德华的面容,连他们的笑容都在井然有序的纹理脉络间清晰可见。
在绝对的技巧面前,一粒灰尘都会显得鬼斧神工。
茶靡感到些许惊讶,在他几千年相识的画家中,能够将画技达到这般地步的人寥寥无几,曾经的好友吴道子便是其中之一。
“不曾想先生的画技竟如此高超,恕我眼拙了。”
爱德华听到茶靡充满歉意的话语摇头笑道:“茶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能够看出‘画中画’想必先生您应该也擅于作画,或者擅于读画。”
一旁看的入迷的蓝就被二人的交谈扰了神,听见了‘画中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红衫的枝干纹理竟藏着二个人,怪不得刚才她觉得红衫的枝干有些突兀。
背着手的茶靡与爱德华并肩站着,对于爱德华的猜测也不否认:“作画并不会,只不过曾经在画里题字多了,也就对画技略知一二罢了。”
爱德华皱了皱眉,随后恍然大悟道:“题字?哦!华国的字画大多数都有文人雅客题字留名,想必茶先生的字应该并不逊色那些雅士。”
“也就比逸少差一点点吧。”
茶靡面不改色的说道。
爱德华疑惑道:“逸少?华国的书法大家吗?”
茶靡并未言语,看着面前的油画点了点头。
看着沉默不语的茶靡,爱德华忽然想到了一个新奇的想法:“茶先生,不知能否请您在这幅画上题字。”
一旁的茶靡被爱德华这个奇思妙想逗笑了:“爱德华先生,油画与华国的国画是有区别的。国画以其特有的笔墨技巧作为状物及传情达意的表现手段,以点、线、面的形式描绘对象的形貌、骨法、质地、光暗及情态神韵。这里的笔墨既是状物、传情的技巧,又是对象的载体,同时本身又是有意味的形式。又在具体作品中讲求诗、书、画、印的有机结合,并且通过在画面上题写诗文跋语,表达画家对社会、人生及艺术的认识,既起到了深化主题的作用,又是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
而西方的油画用明度接近、色相略异的明亮色彩构成富丽堂皇的金黄色调,透明颜料的多次复叠,忽厚忽薄的笔法,又使色彩与形体有机溶合,造就出质感效果。
二者虽殊途同归,当终究有着文化的差别。”
“难道茶先生不能中西结合,用其它方式在油画上面题字吗?”
爱德华似乎被‘题字’这个新鲜的名词吸引,茶靡也耐不住爱德华的恳求,点了点头便近距离的抚摸着逐渐干枯的油墨。
茶靡突然想到以前好友吴道子在墙壁上作画的时候,有的墙壁坚硬且难以下笔,色彩又容易被雨水打花,一般墨水都无法在上面撰写词文。所以那时候吴道子便以鸡血混入墨水中,待鸡血凝固后便能使其书写的字迹清晰并且能够长久保留。
不过如今的油画显然不是鸡血能够渗透的,油画的适写性以及融入性都无法比拟光滑的墙壁,所以茶靡只能另辟蹊径了。
突然茶靡转念一想:既然鸡血没用,那么人血呢?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他自己的血。
“先生,普通的笔墨肯定无法在上面留有鲜明且又不显得突兀的字迹,所以,我想用我自己的血在上面题字,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茶靡回过头,对着爱德华说道。
爱德华听到茶靡的意见顿时吓了一跳,以血题字,多么惊悚的想法。
“茶先生,您,确定吗?”
“别无它法了。”
……
经三古横道五渠边疆,又得见靡兄不老身,老朽甚兴。却罢暮年行行老矣,手中残笔无所用之极。入土之歹愿,幸见靡兄为其一,未画遍苍生为其二。哀哉!若佛有灵,能徐徐屠吾卑命否?
——《道玄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