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明亮的客厅中,一老一少跨越了时光的界限,正侃侃而谈着。只不过谁是老者,谁是稚子,在年轻与年迈面前,一目了然却又窥见一斑。
“小兄弟这话是何意?”
白父满是老年斑的脸上尽是疑惑。
茶靡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癖好,那就是喜欢跟年纪偏大的人打交道。
跟弱冠之年的人交谈,谈的是理想;跟而立之年的人交谈,谈的是事业;跟不惑之年的人交谈,谈的是家庭。
到了知天命的时候,跟人谈的是生活琐碎,人情世故;到了花甲之年后,谈的是雪鬓霜鬟,岁月如梭。
古稀之年的人们啊,他们往往分不清记忆与现实究竟哪种是推动他们思考的扭带?对他们来说,生命,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耄耋之年,更贴切的应该称作度日如年。
他们已经分不清白昼了,记忆在此刻已经成为了他们计算时间的老旧怀表。
只不过这怀表没有指针,只有岁月碰撞的回声。
跟他们交流的唯一方式,就是小心翼翼的引导他们剥开一层又一层的记忆,让那些温暖又刻骨铭心的人或物,重新在他们混乱的脑海中展开。
这些古老沉重的记忆,已经是他们生命中仅有的意义了。
端坐在沙发上的茶靡站起身走到了满是照片的墙壁面前:“老先生,请问您的妻子她现在身在何处?”
听见茶靡提到自己的妻子,白父仰着脖子指着茶靡手中的照片笑着说道:“前阵子老伴在医院住了会,后来出院的时候说要搬回老房子住,不想打搅铁娃一家子。
我也依她。
只不过搬到这后,老伴总是在照片里生活,偶尔才会从里面出来陪我吃吃饭,走走路。
不过我们也不用像年轻人那样腻歪,天天待在一起。对我们来说,片刻的陪伴已经足够了。”
茶靡听着老人随意却又知足的话语,似乎照片中温柔泛笑的女人正冥冥中暗暗回应着。
茶靡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平静的看着上方一张清晰的彩色照片说道:“老先生,您一定很爱您的妻子吧。”
看照片应该是最近拍的,那照片上的人物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的栩栩如生,似乎她的笑容快要溢出了眶外。
不知为何,白父跟茶靡交谈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着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他年轻的面容似乎藏着一个苍老的影子,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很熟悉,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白父面露微笑,追忆道:“爱,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
到了我这年纪,夫妻之间已经不是可以用感情和爱情就能形容的了。
几十年的同床共枕、相濡以沫,把我们的脾气、喜好、习惯等等一切习性全都交融成了一个人。
就像现在你们年轻人经常挂在嘴边的灵魂。如果世上真有灵魂,那一定住着两个人。”
“一个是您,一个是您的妻子?”茶靡转过头问道。
白父笑着摇摇头,慢慢的站起身子,茶靡见状默默的搀扶着白父。
白父轻笑着摆了摆手,颤巍巍的打开了旁边左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布满破旧却一尘不染的西装,神色中满是柔情:“在我遇到她之前,我曾一度以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直到我与她结婚后,内心的年少轻狂与宏图大志都随着这个与我共度一生的女人的到来而销声匿迹。
在无数次磨合中,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渐渐在影响我,改变我。所以全都是因为我的妻子,造就了一个是拥有妻子的我,一个是失去妻子的我。”
“妻子就是您生活的全部?”
白父托着西装,浑浊的眼神打量着袖口的一针一线:“生命从来都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活着,无论她温暖了你多少岁月。
拥有她,便拥有了一切;失去她,不代表失去了一切。
况且,如今她还在我身边呢。”
茶靡不语,他很明白白父如今的心理状况。既然他不愿接受死去,那就让她在他心中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吧。
此时白毅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坐一碟冒着热气的鲈鱼:“菜好咯,来来来。”
茶靡把手上的照片重新挂回了墙壁,与白父一同坐在了客厅不大的餐桌上。
几样家常菜,一瓶珍藏的白酒,成了男人之间习以为常却又离不开的晚餐。
……
夏季的夜空黑的很慢,可星星却来的很快。
下午的滂沱大雨把院子冲刷的很彻底,连石缝里的沙石细砾都被掏的一干二净。
院子里的木桌上,白父平躺在木椅上,嘴里还在哼着不知名的歌儿。
“白叔,你有没有想过,您的妻子为什么会在相片里活着?”
茶靡揉了揉肚子,刚才的晚餐可能是他近些年吃的最饱的一顿了。
白父听后手中的蒲扇微微一钝,眼神中似乎夹带着些许挣扎:“她累了。”
茶靡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朝着屋里走去。
正坐在沙发上整理文件的白毅看见进来的茶靡,摘下了眼镜说道:“茶兄,我父亲怎么样了?”
原来白毅很早之前就发现了白父常常对着某一个地方喃喃自语,只不过他认为这是孤寡老人常有的状态罢了。
“轻微的妄想症,只不过你父亲如今表现的症状,却跟其他人不一样。”
“哪不一样?”
白毅听后急忙说道。
茶靡看着外面的老人,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故人:“他的病他自己其实很清楚,只不过是他不愿意去接受事实从而导致的一种自我逃避的潜在治疗方法。
既然他愿意去幻想,就让他想吧。毕竟你父亲到了这个年纪,能够让他上心的,不多了。”
白毅神色纠结的饶了饶头,似乎内心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的对茶靡说出了事实:“茶兄,其实我母亲的死,都是我父亲一手造成的。”
茶靡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白毅。
“我母亲去世前,就一直瘫痪在家中,平常都是我父亲照顾她。直到那天,母亲突然心脏骤停,父亲本可以及时送母亲前去医院的,可他还是等几个小时后才打电话给我。
等到我赶回家中后,母亲就走了。”
“那你父亲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茶靡背着手,思绪万千。
白毅面露忆色:“那时父亲坐在母亲旁边,嘴里还说着什么。不过声音太小,说的内容就记不太清楚了。”
“永远,永远。”
“对,对,就是这句。”
……
“完成任务:永远,永远
任务奖励:布满灰尘的银戒、二百界力
布满灰尘的银戒:被爱情眷顾的戒子,具有一定灵性。(事理收藏品)
收藏品简介:
指间的戒指褪去曾有的光辉
洁白的婚纱早已被尘埃封藏
岁月能够苍老你我的容颜
但真挚的感情如星河般
亘古不变
感谢你曾在我生命中走过的每一天
正是因为你
我才能在黄昏尽头呢喃: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