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北区。
枯黄的树叶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尽显落寞,只有傍晚的秋风才会毫无偏爱的细细抚摸。
在一片死寂的荒芜中,一个如梦魇般的黑洞静静的在地底缓缓转动,只不过那股极其恐怖的惧意,连死亡都无法比拟。
刘洋穿着刻着‘惧’字的宽大黑袍,手里的长刀随着他飞快的脚步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夺目的寒光。
感受着那股越来越熟悉的惧意,刘洋神色凝重,看着前方枯黄的树林深处对后面的人说道:“收敛声息,遇到生物,直接就地格杀。”
“是!”
一阵低沉的呼喝,几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瞬间犹如黑水般慢慢渗透进寂静诡谲的树林。
秋风似乎很喜欢吹动散落的叶,却吹不动匍匐在叶里的心。
“舅舅,洞口无异样。”
一个满脸稚气的男孩脸色绷紧的小声说道。
身上枯黄败落的叶铺满了男孩全身,难以忍受的瘙痒感并没有让他移动丝毫。
“好,不要轻举妄动。”
耳中的接听器传出刘洋雄厚的声音。
男孩把头深深的埋在树叶里,只露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害怕从来都是恐惧的附属品,但在杨易面前,已然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茶靡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在杨易心目中挥之不去后,常理逐渐化为褪色的碎片,好奇慢慢占据庸俗的观念。
随之而来的,是暗自衍生的恐惧,还有不明所以的思绪。
在神秘的催生下,杨易十八年的世界观轰然崩塌,时常脑海里闪现的冰冷面孔,更让心智还为成熟的杨易与现实渐渐失之交臂。
世上有许多碰巧,但人们会亲切的称之为,命运的安排。
杨易就是在这多变的命运里,成为了惧界解理。
刘洋等人悄无声息的赶到了通道洞口,看着站起身的杨易:“小易,跟在我们身后。”
杨易点点头,走到了众人身后。
刘洋本来这次任务不想带杨易出来,但拗不过外甥的执意要求,还是带着他来到了荆州。
刘洋神色凝重的掀开了洞口前的树干,看着从洞里飘散出来的黑色浓雾,朝着众人说道:“记住,如果遇到惧界生物,就地格杀。”
刘洋刚说完,便跳入了深不见底的洞里。众人屏息凝神,相继跳入了洞中。
如果恐惧有颜色,那一定是纯净无暇的黑。
刘洋走在前面,手中的灯犹如黑夜里的星星照着前方的扑朔迷离。
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重,那扣人心弦的未知慢慢牵引着众人的脚步。
终于,宽阔的地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个宛如圆镜般幽暗的黑洞静静的嵌在泥土里。那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恐惧感,侵蚀着周围每一粒尘土。
众人看见忽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宛如深渊的黑洞,一个个朝着四周望着,仿佛里面藏着未知的恐惧。
刘洋闭上眼睛,细细感知着周围的黑暗。
杨易看着面前如同地狱里的眼睛般的黑洞,青涩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畏惧。
“周围没有惧界生物,只不过逃出了五只妖兽,暂时没发现失理者。”
刘洋睁开眼睛,那几股熟悉感在他感知中一目了然,脸上的凝重也渐渐化了几分。
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渐渐传向了未知的区域。
“你们先留在附近守候这个通道,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刘洋走上前去在黑洞面前仔细观摩着:“黑洞还未完全破开,我先回去告知会长通道的情况。”
“小易,跟我走”
……
“老板,能抽烟吗?”
一个牙齿微微泛黄的中年男子正不好意思的看着茶靡问道。
正在看书的茶靡抬起头看着憨笑着的中年人:“请便。”
“谢谢啊,烟瘾来了。”
彭逢生粗糙的双手拿起一根烟,坐在凳子上尽情的吞云吐雾着。
过了一会儿,彭逢生看着手里的书摇了摇头,看着茶靡笑着说道:“老板,有没有关于父子的书?”
茶靡放下手中的书,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米色封面的书,递给了彭逢生:“这本书通俗易懂,而且里面表达的某些情感,我想很对你现在的心境。”
彭逢生看着封面上《我是你爸爸》几个字,略显俗气的文字却勾起了他脑海里的某种迎合。
彭逢生双手接过书,笑容里满是谢意,只不过纯净的笑容里似乎带着几分惆怅。
下午的时光,书店里时而传来清澈爽朗的欢笑,时而如水般的沉默,时而又夹杂着几声发自内心的叹息。
过了很久,彭逢生放下手里还有余温的书籍,浑浊却不污浊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夕阳。
当夕阳渐渐爬上彭逢生的脸上,映照出他眼睛里深沉的泪光。
茶靡看着坐了一下午的彭逢生,端了杯清茶放到了他面前:“有时不能太过在意自己的孩子,他们要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要去追逐他们的目光。”
彭逢生收回目光致谢后便无奈的笑道:“桐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后来她母亲去世后就越来越淘气了。
前些天在学校因为打架被开除后就一个人来到了市里干起了服务员。
他怕我会骂他,就不辞而别了。可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啊。”
彭逢生眼睛里满是慈祥。
或许父亲不会像母亲那样温柔细腻,但当打开他们如顽石一般的心,你会发现,那里藏着一望无际的关心以及无法表达的深沉的爱。
“你是弓,儿女则是你射出的箭。无论他们飞向何处,弓箭手一定是怀着快乐的心情,让弓在自己的手里尽情的弯曲。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茶靡坐在彭逢生旁边,看着他平静的说道。如此可贵的父爱,茶靡心里略有些动容。
彭逢生点了支烟,烟雾在他头顶似乎穿破了夕阳:“不管他今后如何,我已经给了他力所能及的了,剩下的路,就是他一个人走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他,怪他平庸,怪他无能,怪他对不起我这些年倾注的心血。养子不当我,我要钱如何?养子若当我,我要钱又如何?
纵使我累点苦点,能够看见他娶妻生子,我便知足了。”
彭逢生那真心实意的话语切实的触碰到了茶靡内心深处许久未曾动过的柔软。
……
人世间的喜乐父亲不及我享受到的百分之一;人世间的苦痛我不及父亲经历过的万分之一。
——《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