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的江昌,天气就犹如人们的喜怒一样变化无常。
初秋的晚风吹拂着逐渐枯黄的叶,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暗淡的星空以及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
如今已是夜色弥漫的凌晨之际,虽是假期时日,但街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
那个脚步紊乱的男人头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上身的白色长袖似乎被鲜血淋了一身,那点点血渍仿佛成了黑夜里的杀机,令人窒息。
男人隐蔽的走在昏暗的巷子里,借着依稀的灯光,能隐约瞧见那男人的脸庞竟如此稚嫩。
男人,哦不。应该称为男孩。
男孩紧张的面容朝着广场的街道上张望着,看见没有车辆行人便踉跄的跑到了广场外围。
男孩藏在袖子里的刀略微颤抖着,眼睛巡视着周边的情况。
忽的,男孩看见寂静的街道旁一家书店突兀的亮起了灯光。男孩看着那刺眼的光芒,竟鬼使神差的走向了书店。
“你这么晚来就是给我看这个?”茶靡指着桌上足球大小的古钟说道。
姜心撩了撩垂落的秀发:“这可是我最近淘来的宝贝,晋侯苏编钟。
据道上的前辈说,这钟可能记录了一场战争,但钟上的文字却无从考究。不过,也是很有收藏价值的,这可是西周的乐器。”
茶靡看着桌上略微破旧的苏编钟,那钟上两行历经无数岁月却依旧清晰的字迹让茶靡感到那场战争可能跟俾邙之地有关:
又东四百里,曰令丘之山,无草木,多火。其南有谷焉,曰中谷,条风自是出。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颙,其鸣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旱。
这种生物就是俾邙之地里独有的妖物。
茶靡摸了摸上面的字迹,别人不认得他可认得,这是夏朝时上层社会里专用的文字。
“费心了。”
听到茶靡没有说谢谢而是说费心,倒是令姜心有些高兴。
“不过,为什么总感觉你变了?”姜心不解道。
“是不是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了?”茶靡转了转骨戒打趣着说。
姜心刚想说话,门口突然进来的男孩让坐在门对面的姜心一滞,随后看着男孩说道:“靡,来了个特别的客人。”
茶靡微微侧过身,看着紧张兮兮身上血迹还没干枯的男孩,眼神盯了会男孩袖子里的短刀,平静道:“杀人了?”
一句平淡的话语让男孩最后的坚持彻底崩溃。
男孩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是迫不得已的,是他先撞死了我爸爸。
那个人权高位重,他们都不敢得罪他,任他逃之夭夭。世上的那些好人都不愿帮我,那我只能做个坏人。”
男孩的喊叫显得如此愤怒,却又如此让人可怜。
茶靡看着因悲伤而落泪的男孩,心里已经知道了他只是为父报仇。
“先坐下冷静一下吧。”
茶靡指着前面的椅子说道。
男孩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步履蹒跚的坐到了椅子上。
姜心倒了杯茶放在了男孩桌前,男孩低着头,慢慢述说着他s人的原因。
男孩叫杨易,正在本市就读高三。半个月前放学回家后知道父亲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迈巴赫撞倒在路边上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后,便心急如焚的跑去了医院。
只不过赶到医院后,父亲已经永远的躺在了病床上。
杨易看见浑身是血的父亲,无声的瘫倒在地,最后再也忍不住失声大哭。
那肇事者来了之后竟丢了杨易一张银行卡说私了。
已经失去了母亲的杨易如今又失去了父亲,那种家破人亡的感觉让杨易已心如死灰了,如今那人却想用钱消灾。
杨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的朝着肇事者挥舞着拳头。
只不过那肇事者还未闪躲,身旁的保镖便架着瘦小的杨易扔在了地上。
看着扬长而去的肇事者,杨易内心的愤怒逐渐转化为杀意。
杨易接下来一个星期天天奔波,可都无功而返。
后来杨易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决定亲自为父报仇。
满怀愤怒的人们他们的理智往往在释放怒火那方面极有天赋。
肇事者名为张吉,市里有名的富二代。杨易观察了张吉几天,制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在夜色中寒光乍现的刀芒,在无声的哀嚎里荡漾,在灸热的鲜血里沐浴死亡。
那泛白的眼眸,那浓稠的鲜血,成了杨易复仇后的第一个噩梦。
不出意外,待到天亮时分,张吉死亡的消息便会铺天盖地的席卷整座城市。
……
杨易说完后手里染着鲜血的短刀掉在了地上。杨易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啜泣着。
十七八岁的男孩,始终逃不过恐惧,哪怕他是个s人犯。
茶靡默不作声的转着手上的骨戒,姜心则安慰着一旁的杨易。
姜心可怜的看着杨易,对茶靡说道:“靡,帮帮他吧。”
茶靡沉思了数秒,站起了身:“我不希望这一次的掩盖会变成你今后的肆意妄为,带路。”
杨易抬起了头,目光呆滞的看着茶靡。
姜心拍了拍杨易:“他能帮你。”
茶靡走出了书店,杨易在姜心的催促下急忙的跟着茶靡,回到了那惨不忍睹的房间里。
……
乌黑的鲜血布满了白色床单,冰冷的尸体无神的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
人在死之前,每一秒都是煎熬。
茶靡在杨易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双手一拂,手上的骨戒冒着红光就把尸体和污血逐渐吞噬。最后房间里除了二人,什么都洁净如初。
杨易苍白的脸色透出了他的震惊与恐惧:“你......”
“走吧。”
茶靡冷淡的脸上并没有起什么波澜。死亡在他眼中是多么的渺小却又多么的高不可攀。
两个披着夜色的人啊,每一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都会被红雾浸染的支离破碎。
……
不因弱小而弱小,不因伟大而伟大。
——《茶靡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