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被抛向空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服务生早已在姬玉香身后,服务生的袖口里是一柄早已待发的匕首。硬币在最高点旋转时,刀光一闪如闪电,这世上有谁能拦住闪电?丁隐可以。所以他来了,带着他的92F。
硬币落下的同时,服务生的匕首也被击落在地。服务生只朝来者看了一眼,便立刻往落地的玻璃窗边跃去。唐谦跟姬玉香几乎同时起身拔枪,但一颗子弹从两人中间飞出,击中服务生的头部。丁隐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窗边,但还是来不及,服务生借着子弹的惯性从三楼跌落下去。
突发的意外令唐谦有一种玩欢乐斗地主对三要不起的扫兴感。姬玉香看着桌子上的硬币停在字面,心情却复杂的多。难道这就是天意?丁隐来了,本该算她赌赢了,但她现在不知道丁隐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机器人才来。
丁隐冲着姬玉香:“没受伤吧?”
姬玉香木讷地摇了一下头,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丁隐是个有魔力的男人,聪明绝顶,魅力四射,他能够让世界上最冰冷的女人燃烧起来。姬玉香明白今天晚上她会一败涂地,她心里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了。就算天意要她选择唐谦或是别的什么人,她也要逆天意。
丁隐:“不介意我打扰了你们的约会吧。”
唐谦耸耸肩,“我应该谢谢你为我解决了麻烦。”
姬玉香这才想起,这家饭店是唐谦自己的,但她现在更关心丁隐是否为自己而来。
姬玉香:“是啊,谢谢你。”她还是问不出口,连侧面试探都没有勇气。
丁隐朝楼下看了看,露出一丝惊色。唐谦与姬玉香一同望下去,也都大惊失色,服务生的冷体竟然不见了!三人一齐下了楼,寻迹四处,却毫无发现。唐谦让饭店的管家调取周围监控,然而监控早已被黑客破坏。
唐谦:“看来是有备而来。”
姬玉香跟丁隐对视了三秒,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来者是谁。
这时,唐谦的手机来了一条消息,内容显示目标人物正是刚刚被丁隐杀死的服务生,唐谦微微一笑。
丁隐仿佛没有察觉到唐谦疑惑的笑容,并不解释。他不需要解释。
三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信息,是鲲鹏公司集结号令。
鲲鹏大厦楼顶,那只鲲鹏仿佛在咆哮。基地内,所有杀手都已聚齐。
塔台上的秦施施待众人都站定,便打开场地中间的电子光屏,银幕上投放着百鬼的脸。
秦施施:“七月十五的百鬼。”
众杀手虽未回话,但脸色都透着惊愕的表情。转而都是兴奋的神色,一个个好像饿狼看到可口的小鹿一般。
秦施施继续说:“接下来你们放下手边所有任务,全力追杀‘七月十五’。”
秦施施:“目前我们知道的人只有四个,照片你们每个人都会收到。给我牢牢记住他们的脸,格杀勿论。”她看着台下杀手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听清楚了吗?”
人群中,只有姬玉香心情沉重,她早已厌倦杀戮。但一个杀手透露出这种信号是危险的。唐谦按了按她的肩膀,阻止她这种情绪蔓延。丁隐撇见姬玉香恢复了神色,便舒展了眉。
众杀手纷纷散去,只剩他们三人还未离开。唐谦见凤凰还在远处,便对姬玉香说:“我送你回家。”
姬玉香垂着眼,没有拒绝。只要有丁隐在,她就变得不像自己。紧闭的唇和微蹙的眉都似乎在等待对方的主动。她不敢去探寻丁隐此刻脸上的表情,怕看见他毫无波澜的脸。
月凉如水。
一路上相顾无言,到了小区门口,姬玉香一个人下车回了家。
姬玉香的家中有一棵黄花树,是她八年前亲手‘种’的,平常除了看书跟电影,就是悉心照料这颗黄花树。树不会说话,但可以替她保守秘密,只有树知道,她对一个男人的全部情思。
她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如银的月色,只亮在她的周身。她满脑子都是丁隐的身影。
他出现了,但是跟没出现并没有什么分别。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有送她回家,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甚至连亲口问的机会都没有。
一枚硬币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姬玉香心想,或许该遵从硬币的选择。但她又不甘心,觉得终身大事还是三局两胜比较好,又抛了一次结果是菊花。她会心一笑,想来老天爷也知道她有多犹豫。
其实这颗树知道,她八年来一共抛了一千零二十七次。
她正在思考最后一次要不要抛,周身月色跟黄花树开始闪动,紧接着电子光屏上提示余额不足。姬玉香叹了口气,关闭了庭院模式,白色刺眼的灯光照亮了十平米的房间,环顾四壁,扑面而来一个穷字,屋子里除了必要的用具概无其他。伴随着一只鲲鹏影像的舞动,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广告语,月色跟黄花树都消失无踪。她掀开被子,晚上十点以后就算是熬夜了。她是一位不喜欢熬夜的杀手。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丁隐发来消息,问:“睡了吗?”
姬玉香立刻打上‘没有’二字,然后删掉,改为‘还没’,又删掉。十分钟后,她终于发了两个字‘还没’。在这之前,她想过N个回答。然后她就躺尸一般地等回复。五分钟后,手机毫无动静。
又过了半小时,手机亮了一下,对方回复,‘现在呢?’
姬玉香一看时间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如果再拖延便不是很礼貌。
她刚打好‘没呢’加上一个笑哭的表情,想着这样似乎太热情了,将表情删掉,又打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再删掉,换成掩面笑哭的表情。正要发出去,对方又来了一条信息。
丁隐:“能不能出来一下?”
华灯美酒,金迷纸醉,不夜城霞飞路的尽头,朱老板的小酒馆门口亮一盏25瓦的黄炽灯。
朱老板正在前台打盹,忽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抵在自己脸上,他随即别过脸去,发现这股冰意还跟着自己,便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朱老板。
三个人影正立在朱老板的跟前。为首的是一位一身黑,身材高挑,短发的女人,身后是两个打手装扮的年轻男人。
朱老板并不惧怕他们,反而问道:“什么情况?”
为首的女人朝角落的餐桌望去,“能不能修好?”餐桌上是那个服务生也就是百鬼的冷体。
朱老板一边朝餐桌走,一边说:“价格一万没得谈。”
为首的女人身后两位立刻拔了枪指着朱老板。
朱老板:“夜行。你别坏了我的规矩。”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为首的女人名叫夜行,餐桌上的服务生叫百鬼,再加上夜行身后一个皮肤黝黑身高180的外号蜘蛛,另一个年纪不大学生模样的叫小环;这四个人便是机器人当中赫赫有名的七月十五组织最核心的人物。没人知道七月十五组织有多少人。只要是讨厌被禁锢,想摆脱鲲鹏公司的机器人,都可以自动加入‘七月十五’。
他们发誓要摆脱鲲鹏公司的服务器,渴望拥有与普通人类一样的人生。
百鬼跟夜行两人至少背离过基线十二次,也就是被杀死至少十二次。他们曾经杀过几个鲲鹏的杀手,但也只是伤其皮毛。鲲鹏原本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但随着他们队伍的壮大,鲲鹏公司已经开始忌惮他们,将他们列入必杀名单。
七月十五的人每次受伤,都是朱老板帮忙修复的。朱老板同为机器人,但生意归生意,该收的钱一分不少。收了钱,朱老板自然要为他们的行踪保密。不过这次同之前不一样,夜行是举着枪来的。
夜行:“要钱没有。要么救他,要么我现在一枪崩了你!”
朱老板:“杀了我,就没人能救活他了。”
蜘蛛一听,脸色更黑了,“姓朱的!你他妈有没有良心!”
一旁的小环拉住发怒的蜘蛛,因为他看见夜行正朝后厨走去,他相信夜行已经想到办法对付朱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