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n露出宽慰的笑容,这种真诚又欣喜的笑容是对丁隐的加入最高规格的欢迎。
夜行,百鬼,小环,司空零也都用一种诚挚的眼神望着丁隐,这是来自同胞的眼神,他们在一起团结一致,反抗禁锢他们意识,随意剥夺他们记忆的资本家。
他们是机器,也是人。
丁隐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的段燕春身上会有一种教人钦佩的气息。
“不如,我们庆祝一下吧!”小环提议,“七月十五每次有新成员我们都要大吃一顿的!”
“可以吗?”Lynn问。
见丁隐还在犹豫,司空零又说:“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顺便商讨一下对策。”
丁隐点头。
没有人注意到百鬼脸上的不悦。
朱老板小酒馆内。
桌子上是烤鸭、烤羊排、椒盐虾、油爆虾、羊肉串、烤茄子、烤金针菇、花蛤、炸鸡、香辣蟹,还有啤酒。
朱老板最拿手的绝活全都摆在桌上,香气四溢。
“朱老板,真是谢谢你。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夜行看了百鬼一眼,他被修复的很好。
“你没给我们老大乱来什么吧?”蜘蛛问。
朱老板憨笑着,“我怎么敢?”
“你就没有悄悄给我们大哥升级一下吗?比如增加一点笑容?他从来不笑的。”小环问。
“给你们修好就不错了,还想别的服务。你们付钱了嘛你们!”
“朱老板是个好人,我代表知音谢谢你,你再做一百件这种善事,你的知音很快就会出现了!”夜行打趣道。
“滚!有一说一,这顿必须付钱!没钱你们别想出这个门!”朱老板将菜入盘。
“今天这顿你不收钱,算十件好事。”
“为了你们我关门不做生意了都,我这小地可是头一回包场。你好意思不给钱?”说着,放下最后一道佛跳墙,“齐了啊!”
“哇!我要开吃了。”小环先抓了一个炸鸡。
“我也不客气了啊。”蜘蛛撸起袖子。
夜行一把将蜘蛛伸出的手打掉,“急什么?”
蜘蛛跟小环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老大百鬼手里正举着一杯酒,两人迅速收回手,拿起酒杯。
百鬼重重将酒杯放下,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夜行试图缓解这份尴尬,“来,先干一杯润润嗓子。”
众人都举起酒杯,只有百鬼还懊恼地垂着头。
‘啪’一声,夜行也放下酒杯,她动作有些重,算是对百鬼的抗议。
Lynn将一切看在眼底,不说话,面上露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蜘蛛:“老大……”
气氛一度很尴尬。
Lynn:“这里我年纪最大,我斗胆说一句。”
众人都耐心听着,Lynn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教人不敢妄言,也对她要说的话分外留心地听着。
Lynn:“大家现在一条船,我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自己而战!有脾气事后再算,要么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大家一起想个解决的办法。”
百鬼忽的起身,双拳猛朝桌子砸去,震的杯盘皆动。
“我们为什么要让他加入进来?”他忽然怒吼,“让曾经虐杀我们的人帮我们,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去死!”
众人皆沉默,蜘蛛的脸上火辣辣的,百鬼被杀后,最想报仇的人就是他。然而他现在却也接纳了丁隐,他觉得这是一种背叛。
“此一时,彼一时。百鬼,做人能屈能伸才能成事。”Lynn劝慰他,暗示他没有丁隐这事就办不成。
“道理谁不懂?可我不是你!那些死去无法修复的同胞,他们回不来了!”
夜行脸上挂着泪,这泪是为她那些朋友流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七月十五原本是一个成千上万人的大家庭,自鲲鹏成立FK以来,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她常在街上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但这张脸的主人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不论她们曾经的友谊是多么纯粹令人难忘,也许他们相约了十年后要一起去看自己偶像的演唱会,但这一切都被毁了。
可怕的是,时间久了,夜行自己也几乎快要忘记他们的模样。这是她最为悲伤的,和蜘蛛一样有一种背叛的愧疚感。在这些人里,有一张脸是夜行无法忘记的。她一直没有机会开口问他是不是动过心。或许暗恋能让人记的久一点。夜行和他接触甚少,但他那双微微有些三角的眼睛会时常自己跑到她的脑子里。他曾用那双眼睛贪婪又炙热的望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锁住。
与其说她暗恋,不如说是被攻陷。至此以后,夜行心里就有了一个专门属于他的位置。
“伊河”。夜行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小环递来一张餐厅纸,“行姐。”
“没什么。”夜行用手抹着脸颊,顺便把泪水也抹去。
“我可以退出。”丁隐说。
“你不能退出!”Lynn站了起来,“他走你也不能走。这次是我邀请你们,愿意加入的就加入,不愿加入的请便。”
一直不发声的司空零站了起来,“你们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不要忘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人类。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的目标一样。现在应该一切以目标为重,其他恩怨,为什么不等事成之后再说?还没有开始攻击,你们自己就窝里横!!?疯了吧你们!”
她的话很有道理,但仇恨依然没有消退。
丁隐执意离开了小酒馆。他一个人一样可以行动的。
Lynn追了出去。
夜行:“百鬼!你!”
“要不,我们先吃饭吧。我饿了。”小环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他怕他们两再打起来,可真没人能拦得住。
“就算一口没吃,钱也要照付的哦。”朱老板补充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蜘蛛将一杯酒硬塞到百鬼手里,百鬼这才一口闷下,算是暂时“休战”了。几个人入了坐,开始动筷子。
每个人各怀心思。夜行和司空零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希望Lynn能留下丁隐。
小酒馆外,Lynn截住了丁隐。两个人不自觉走到天桥上才停了下来,也许站的高,离月光更近一点吧。
“你知道我死过几回吗?”Lynn苦笑着问,然后又自己回答,“六次。”
丁隐:“……”
“他杀了我六次。每次我活过来都跪着求我,哭的满脸是泪,发誓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每次他都是这么说的。我要是不同意,他就自残。”她面无表情的说着,“自残不行,就用我家人要挟我。”
丁隐:“对不起。”
“我知道,就算是家人的记忆都是假的。是他们给我编织的。可是我记得那么真切。爸爸妈妈弟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所有的记忆对我来说都是真的。他们也许只是我名义上的亲人。但是那个贱人一用我家人要挟我,我就受不了。”
她忽然不再说下去了。每一次想到家人,都是将她的伤口撕开。
丁隐心中早已沸腾。他想到了姬玉香。也许他喜欢她也是程序设定好的罢。但他心甘情愿。
“你呢?你一直知道自己和我们一样是吗?”Lynn问。
“我试过,但是没有办法,我根本没法砍向他。”丁隐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
八年前,他不是没有试过刺杀马先生。只是鲲鹏在制造他们的时候,设计了一个最基本的程序就是没有人能朝马先生动手。就算是扔炸弹,只要程序识别出他们的想法,以及一切会伤害到马先生的指令全部会被终止!
朱老板小酒馆内,一桌子菜少了一大半。见丁隐和Lynn还没回来,夜行给司空零使了个眼色。
司空零放下手中的炸鸡,“我不能再吃了。再吃胖死了。有没有人陪我出去透透气?”
百鬼也放下酒杯,他自然知道夜行和司空零的意思。
“既然已经走了,就别再叫他回来。”
“算了,我自己出去。”司空零说着便走出了小酒馆。
夜行气的放下了筷子。
过了一会,‘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夜行刚问出口,才发现只是门开了,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
屋子里的人瞬间警觉起来。
蜘蛛和小环瞬间拔枪,“谁?”
夜行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她的手触碰到门刚要关上,一个人影将她整个人笼了进去。
这个人慢慢显现出来,消瘦的脸颊上,一双无比冷漠的三角眼正望着她。
夜行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