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曜行走在一个寂静空间里,四下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能触摸到自己真实的身体,可无论自己怎样高呼,耳中都听不到半点声音,喊声仿佛融进了虚空,消失无踪。
他向前奔跑,直累的双腿酸软、气力不支,可周围黑暗如旧,自己犹如原地踏步一般,分寸未动,伸出手四下乱摸,还是空空如也,俯身抓向站立的地面,手中只收获了另一片虚无。
忽然,东方曜脚下一空,整个人在黑暗中不断下坠,他惊的连胜惨叫,但喉咙里没发出半点声音。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脑中一阵晕眩,双眼迷茫,呼吸也几乎停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曜再次睁开双眼,头脑中的晕眩感还没有退去,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又重重的摔倒,绝望的环视四周,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丝微光。
东方曜咬紧牙关,用上全身力气,向着远处的微光爬去,他脑中的晕眩感开始逐渐减退,耳中也依稀听到了一些声音,好似微光处有人正在交谈,距离光点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东方曜爬到了那光亮近前,他伸出手臂,牢牢抓住了那抹微光,一股温热自手心传来,头脑中的晕眩感急速消退,胃里翻腾,喉咙肿“咕噜”一声,似是吐出了一些物体,眼前世界也逐渐清晰起来。
东方曜猛地惊醒,张开嘴不住的喘气,额头汗水扑簌而下,他努力稳定心神,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塌上,床头有一个小木柜,上面摆着一个瓷碗,四下布置也是十分简单,除了一把木桌和一张木椅,别无他物。
耳中一阵歌声传来,吟唱之人显然十分年轻,尚有几分童音,但曲调十分豪迈,声音与他在黑暗中听到的一样。
“空山寂静少人过,魔物瘴气常出没,卢医救人出水火,胜过焚香拜弥陀。”
东方曜竭力调匀呼吸,揭开身上的薄被慢慢下床,他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两腿颤巍巍的一步三停,废了好大力气才走到屋门口,勉强伸手推开门,阳光霎时倾洒全身,一股芳香之气扑鼻而来。
但见入眼一片葱茏,佳木繁盛,奇花争芳,更有一条清溪自林木间缓缓流淌,身前几条青石小路通向远处苗圃,其中好似种着一些奇异药草,阵阵馥郁之气弥散四周。他回眼一望,原来自己所处的是一间山坳木屋,其上藤蔓滋长,更有许多叫不出名的花朵攀附在外墙,显得颇为精心雅致,耳边不时传来飞鸟振翅之声,啾啾鸣叫时远时近,远望白云浩渺,山雾轻岚,一派仙家桃源景象。
东方曜呆呆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知自己为何身处此地。
“阿曜师兄,你醒啦!”
一个声音自林间传来,语调之中颇有几分欣喜。
东方曜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童子从树林中探出头来,他手上提着木篮,脸上表情很是开心。
“你。。。”
东方曜想问些什么,但身体十分疲惫,只得扶住门框大口喘气。
“哎呀,师父说过,你的身体透支严重,需要好好静养!”
那青衣童子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东方曜近前,将他搀扶到院中木椅上。
“这位。。。仙童,烦请告知,我在什么地方?”
东方曜此时一头雾水,这山坳究竟是何地?这身穿青衣的童子到底是谁?白起和鲁班等人又身在何处?蒙犽身体是否好转?无数疑问用上心头,令他刚刚清醒的头脑又是一阵眩晕。
“这里是越人谷,是医仙扁鹊先生的居所,我是他的徒弟张默笙。”
这青衣童子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面容清秀,美目灵动,说话声音清脆,听来十分悦耳
“越。。。越人谷。。。”东方曜努力定了定神,向张默笙问道:“默笙童子,我的同伴们现在何处?”
那名叫张默笙的小童轻轻一笑,“他们啊,都好着呢,此刻正在玄雍皇城里受嬴王召见,你因为身体原因,便被我师尊接来越人谷疗养咯。”
东方曜微微点头,他的记忆里,只记得自己和白起等人到了玄雍城外,之后记忆便是一段空白。
“师尊晌午就会回来,他嘱咐我,如果你醒了,就让你把这个喝了。。。”张默笙从木屋中取出那个瓷碗,又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些粉末,和着清水冲调后递给东方曜。
东方曜端过来一看,只见碗中液体呈灰黄之色,药味很浓,但分辨不出是哪种药材。
“快喝吧,师尊说你是因为过度消耗灵力,以至于灵根虚脱导致昏厥。这药是我们越人谷特产的九转灵砂,最是能固本归元,尤其对灵根的恢复极有裨益。”
东方曜听到小童这样说,再不犹豫,端起瓷碗将九转灵砂咕嘟嘟喝了下去。
待这灵砂入腹,东方曜只觉得一股温热自丹田升起,逐渐传至全身,体内筋脉畅通,灵气缓缓游走,不多时喉咙里传来“咕噜”一声,东方曜张口吐出一团粘稠的黑水。
“这便是你体内灵根产生的浊气了,”张默笙拍手笑道,“之前你在昏迷时,师尊每天命我给你服药,还说你要服用七七四十九天灵根才能恢复如初!”
东方曜抹了抹嘴,运转了一下周身灵力,果然神清气爽,他问道:“默笙,我已经昏迷了多少天?”
张默笙摸着下巴思索道:“你们是四月初到的玄雍城,然后你就一直昏睡,嗯。。。我算算。。。你已经昏迷了二十一天了。”
“二十一天?”
东方曜惊的站起,又缓缓坐下。
“是,童叟无欺,整整二十一天,我可是掰着手指头算得。”张默笙笑道。
“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哎呀,你人事不省,连我给你擦身灌药都没有反应,又怎么会记得其他事情呢?”
东方曜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事,“默笙,我的同伴中还有两人,在来到玄雍之前就处于昏迷之中,他们的情况你了解吗?”
“哦,你是问蒙犽公子和那个年轻修士吧,”张默笙想了想,回答道,“蒙犽公子回到玄雍之后便被接回将军府了,这些时日我师父每天都会去问诊,听说他体内的浊气控制住了,但要想根除还需要一些药品,但生命没有大碍。那位年轻修士前几日就醒转了,又听白起将军说了你们在荒漠里的事,朝见嬴王以后就独自离开了。”
“离开了。。。”
“是的,他说要回河洛复命。”
“那名修士的姓名,你可知道?”
“我师父说那年轻修士好像叫什么。。。李信,是河洛长安人。”
“李信。。。”
东方曜口中喃喃,想起在荒漠石坑中的一幕幕,九阳道长牺牲自己为大家赢取了突围的时间,更是将血色果实交给自己,激发了体内灵气,这才能战胜金睇老人,博出一线生机。
“哎。。。也罢。”东方曜微微摇头,只是不知今后还能否见到那名修士,如果今后有机会前往河洛,一定要到九阳道长的宗派去拜访缅怀。
“师父说了,你这个身体啊,现在不能想太多,静心休养才是正道,”张默笙笑着说,一双小手拉着东方曜衣摆,“来,我带你去与越人谷参观参观,看看我培育的仙草灵药!”
东方曜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越人谷内景色秀美,出处新奇,自己久在病榻,也是该好好活动一番。
“我们稷下学院也有不少清幽秀美的地方,不过好像还不如越人谷,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有一些药香。”
东方曜跟着张默笙一前一后的走着,眼见身边花草繁盛,更有不少植物自己从未见过。
“这越人谷是玄雍为数不多的植被茂盛地带,也是嬴王特意赐给我师父开垦管理的,外围还有灵壁守卫”张默笙一脸骄傲的说,“各处山岭梯田都是种植的名贵药草,更有不少王者大陆上濒临绝迹的品种,被我师父细心培养着。”
“扁鹊先生。。。”
“是的,就是扁鹊先生,他是我们玄雍之地的医仙,上代神医长桑君的大弟子,皇城首席御医,那可是学识渊博、医术高明的大人物,我师父还擅长配置各种丹药,民间杂症药到病除,连修士症结也是颇有心得,像修复灵根、脉法源流这类技艺,王者大路上基本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做到。”张默笙说起师父扁鹊,更是兴奋。
东方曜点头,又问道:“我刚刚在苏醒之时,听到你在唱歌,不知那是什么曲调?”
“哈哈,被你听到啦?”张默笙一笑,说道:“这是我们玄雍之地特有的唱法,名叫乱弹,属于民间歌谣的一种。”
“乱弹?我听来到是十分独特,正是这乱弹之调将我从黑暗之中唤醒。。。”
“这乱弹调也叫做玄腔,我们玄雍人早起唱一唱,一天都神清气爽的。”
“那么。。。扁鹊先生也是灵修士吗?”
“啊?我师父倒是会一些魔道术的法诀,不过具体灵力有多高我还真不清楚,大概玄雍之地没有值得他出手的人吧。。。”
“那岂不是很厉害?”
“嗯。。。我师父最不喜欢和人谈论魔道术什么的,他说魔道、武道都是都是祸害世间、残害生灵的杀人技,与济世救人的医者仁心相悖,所以,你待会见了我师父可千万别聊这些。。。”
东方曜应了一声,想来这位医仙扁鹊也是位性格独特的前辈。
张默笙一边走一边给东方曜介绍,这越人谷位于玄雍阴山之中,谷中山峰叠翠、清溪纵横,正是一处绝好的修行之所,其下更是灵脉遍布,所以炼制丹药事半功倍。越人谷占地极大,植被又多,两人直走到快晌午,才只看完了很小一部分。
张默笙从树上摘下两个果子,丢给东方曜一个,“这是甘梨,尝尝,很甜的。”说罢往树下一坐,吃了起来。
“甘梨?”东方曜见这水果和普通的雪梨相似,只是颜色更浅,他咬了一口,顿时觉得口中芳香四溢,一股甘甜味道沁入心脾。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张默笙笑道。
“确实很美味。”东方曜昏迷许久,除了药汤之外,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别的食物,三两口就将大梨吃的干干净净。
两人坐在树下正在闲聊,耳中忽然传来一阵鹤鸣之声,张默笙喜道:“阿曜师兄,我师父回来了。”
东方曜举目一望,但见天空中一头巨大的白鹤正自远方飞来,鹤背上一人垂手站立,身着青衣,长袖随风飘摆,只是距离尚远看不清容貌。
“医仙扁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