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取笑,是真的。”沈正岳一脸严肃,“你们俩小时候可是订过亲的。”
“阿爹。”沈青燃有点懵,忍不住叫道。
“如今时过境迁,妹妹不愿意也是正常。”江逾白笑道,“何况,我父亲当年。”
江逾白话音未落,沈正岳就抬手阻止了江逾白,说道:“燃燃啊,你和成俊先出去一下,我和你逾白哥哥有话要说。”
切。
沈青燃心里说道,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燃燃,你不开心?”金成俊跟了出来。
“你看我面容平和,哪里有在生气的样子。”沈青燃抱着胳膊在台阶上坐下来。
“燃燃,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江逾白。”金成俊也在沈青燃身边坐下。
“拜托,师哥啊,我才十六岁诶,我还是个孩子啊,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十六岁的我嫁人?”沈青燃转头问金成俊。
“我和燃燃自幼一起长大,自然不希望燃燃嫁给别人。”金成俊低低的说道。月光温柔的落在金成俊的脸上,他英俊的脸上带了些许的悲伤,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在脸上留下些许的阴影,他垂头注视着自己的影子,眼神落寞。
他或许是喜欢沈青燃的。
沈青燃在心里这样想着。
想到这里,沈青燃顿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啊。沈青燃在心里想着,她以前就是一个喜欢尴尬的人,每当有尴尬的时候,她就会喜欢不停的说烂话,但是每次说完之后就好像更尴尬了。
“师哥,没事哈。”沈青燃半天才挤出一句。
金成俊笑了笑。像极了沈青燃养的金毛,受了委屈之后趴在她脚下喘气的样子。
沈青燃突然有点可怜自己的师哥,天下第一剑没有拿到,反而自己喜欢的人也要被嫁给别人了,沈青燃拍了拍师哥的肩膀,说道:“师哥,没事,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反正你也不能拿它怎么样,被骗着骗着,就习惯了。”
“燃燃。”金成俊哭笑不得,“是你要嫁给江逾白,你怎么反而安慰起我来了?”
“对呀。”沈青燃脱口道,“该伤心的是我才对啊。”
房间里面,灯烛摇曳,江逾白骤然跪地,原本平静的目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目光烈的像是一团火,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那团火。
“伯父,当年我父亲受尽冤屈,被迫害致死,我没齿难忘。”江逾白声音冷冽。
“逾白,我知道,数十年来,我一直想要为你父亲报仇,可是看着阉党势力越来越大,我们只是江湖中人,没有什么办法。”沈正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声音低沉。“江恩这些年来如何,你刚刚在武林大会上说西域镖局,现在西域镖局如何?”
江逾白笑了:“西域镖局早已名存实亡,中原武林被阉党占据,义父早已经离开武林。”
“这样啊。”沈正岳的眼睛里有一些失望。
“我根本不是师承明山道人,我的武功来自风云教的风云宝册。”江逾白声音平静。
“你说什么?”沈正岳吃了一惊,手下意识的摁在了剑上。
“这次是义父派我来的,义父如今已经是风云教教王,义父派我来铲除中原武林中阉党的势力。”江逾白声音平静。
“风云教?”沈正岳紧锁眉头。
江逾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的令牌,沈正岳愣住了,他连忙接过令牌仔细看着,上面确实雕刻着风、云等图案,在正中间有“风云”两个大字,字体肃穆异常,就在那块令牌下面,挂着金色流苏。
十年之前,风云教入侵中原,中原武林拼力抵挡,就在那时,为了杀死风云教教徒,他们所有的武林人士都清楚风云教的令牌,下面挂着的流苏的质地决定了持令牌者在教中的地位,如今已经是金线,怕是三圣女五掌教的级别。
虽然十年之前,中原和风云教剑拔弩张,可是如今,魏忠贤早已经放出风声,愿意和在西域叱咤风云的风云教合作,谁能帮助魏忠贤,谁自然就可以平步青云。
沈正岳的目光变了变。
“请伯父助我,我一定铲除阉党,为父亲报仇。”江逾白的声音多了一丝狠冽,他的影子落在帷帐上,微微晃动,月光从帘子的缝隙中泄下,像极了刀光。
“我自然助你,我一生知己被杀,我怎能坐视不理?”沈正岳回答,“你想要什么帮助,尽管提出就是。”
“武林盟主邵空宴就是最大的阉党,我们必须铲除邵空宴才能真正肃清武林,在武林盟主宴请诸位豪的宴席上刺杀邵空宴。”江逾白没有看沈正岳。
“刺杀邵空宴并非易事。”沈正岳微微皱眉。“我还有徒弟和女儿,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伯父只需将邵空宴引到魏忠贤的祠堂里,我找了西域的杀手,埋伏在魏忠贤祠堂中,就可一举将邵空宴击杀,之后可以肃清武林中阉党之人。”江逾白目光沉沉。
“这会不会过于冒险?”沈正岳问道。
江逾白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坚定,纯黑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光:“伯父怕是忘了,我父亲临死前的样子。”他的手摁在剑上,“我父亲因为魏忠贤,受尽酷刑折磨,你或许不记得,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他那个时候就靠着墙坐着,脸已经完全焦烂,他的腿上的筋肉完全脱落,只露出血淋淋的骨头。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时看到的一切,伯父,我永远忘不了,我父亲因为什么而死。”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如果您不愿意帮我,那我就告辞了,我还是会找到他人,不管怎么样,我最终都会杀光阉党,为我父亲报仇。”
“逾白,我怎么可能忘记。”沈正岳低声叫道,他伸手按在了江逾白的手臂上,“你父亲左光斗和我是至交好友,一辈子的知音,他因为什么死的,我怎么可能忘记?但是逾白,你冒然行动,根本不可能杀死邵空宴的。”
“不试如何知道。”江逾白声音沉着,“伯父已经救过我一次,我无以为报,为伯父杀死邵空宴,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这样,伯父才能当上武林盟主,才能还武林一片清明。”
“唉。”沈正岳目光变了变,他垂下眼睛,确实,如果邵空宴死了,那么他就是最有可能成为新的武林盟主的人,他一直期盼着这个位置,当年救助挚友左光斗的遗孤的时候,他以为东林党还能复起,希望将来在朝廷中能有所助力,可是现在看来,东林党已经倒台。他当年押错了宝,现在只能屈居人下,如果江逾白真的能够杀掉邵空宴,他凭借资历和威望,再加上帮魏忠贤笼络了风云教,他一定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
就算江逾白杀不了邵空宴,自己也根本没有说什么损失。
“好,伯父答应你。”沈正岳说道。
江逾白径直走出了客栈,他月光穿过帷帐落在他的脸上,留下清白的圆点。
“江公子留步。”蒋岭的声音响起。
江逾白站住,缓缓转身,他极力掩饰住了眼里的冷冽,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位公子是?”
“在下蒋岭,是武林盟主邵空宴的弟子。”蒋岭躬身行礼。
江逾白还礼:“久仰武林盟主大名。”
“盟主看见了公子在武林大会上那一剑,公子的武功真的堪称绝世。”蒋岭笑道。
“盟主过奖了。”江逾白笑道。
“盟主一贯惜才,略备薄礼,赠于公子。”蒋岭说罢,对着身后的小厮使眼色。小厮连忙端着一盘金子上前,躬身行礼。
江逾白眼睛里闪烁了奇异的光芒,他躬身行礼:“谢过盟主。”
蒋岭笑道:“盟主还是希望公子亲自上门感谢盟主。”
“那是自然。”江逾白回答。
“快给江公子送到楼上去。”蒋岭吩咐道。
几个小厮上了楼,蒋岭躬身告辞。
江逾白往外面走去,沈青燃和金成俊正巧从台阶上站起,金成俊目光冷了冷,避开江逾白的目光,金成俊伸手拉住了沈青燃:“我们走。”
“金公子留步。”江逾白笑了。
金成俊伸手把沈青燃拉到身后,问道:“江公子有什么事情?”
江逾白脸上的笑意更甚:“金公子也听见了,刚刚沈伯父的话,我和青燃从小就有婚约。”
“我才不想结婚。”沈青燃脱口叫道。
金成俊露出了略带讽刺的笑容,江逾白脸上的笑容却如故:“金公子想想看,青燃现在不想和我结婚,可是未来呢,未来青燃未必不愿意,要是我娶了青燃,那么谁会继承沈氏的家业?金公子心里明白吗?”
金成俊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了起来,他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公子不妨好好想想。”江逾白躬身行礼,往外面走去。
“调拨,你这绝对是调拨!”沈青燃大叫道,她又一次不得不承认,江逾白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江逾白脸上笑意更甚:“既然是调拨,金公子就不要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