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笑眯眯地口诵佛号,站在飞龙镇的入口,若不是侏儒一样,真的就是一位得道高僧了。
和尚也不停留,径直向镇内走去。
不久,和尚停在了四娘客栈的门口,然后悠然迈步走了进去。
小安立即过来,引着和尚到一张空桌上坐下,朝着他合十一礼:“大师请了,请问大师是打尖还是住店?”
和尚笑着回礼,又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左右的银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亲和如春风:“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给佛爷上最好的酒肉来。”
小安脸色一僵,马上又欢喜地收了银子,道:“大师稍等,小的这就给大师端来。”
工夫不大,小安端着托盘,盛着几样野味和一壶酒过来,笑着道:“大师久等了,这是本店最好的一些野味,以及掌柜亲手制的醉花酿,味道纯美,请大师慢慢享用。”
放下酒菜,小安转身要走,和尚开口叫住了他:“施主请了,佛爷初来贵地,想向施主打听一个人。”
小安忙道:“大师请问。”
和尚问道:“昨日,镇上可有新来的人?”
小安一脸为难:“大师,飞龙镇虽小,往来商客却是不少的,几乎天天都有人前来,大师这样问,小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和尚还要再问,恰好门口又来了几位客人。
小安忙向和尚歉意一礼:“大师稍等,小的招呼了客人,再来回大师的话。”
小安还没过去,新来的几位当中,那个领头的壮汉已经嚷了起来:“小安子,赶快给爷们儿上好酒好肉,否则,小心你的皮!”
“原来是郑飞龙郑大爷,您几位这边请!”面对飞龙镇一霸,小安不敢含糊,马上笑着过来伺候。
郑飞龙原名郑飞,打小随老子学了些拳脚功夫,可惜老子娘双双早亡,无人管教之下,靠拳脚几番奋斗,收拢了镇上的几个混混,逐渐成了小镇一霸。之后,他嫌自己的名字不够霸气,想想自己作为镇压飞龙镇的一方之霸,就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个“龙”字。从此,每次和别人介绍自己都是得意洋洋——飞龙镇郑飞龙,顿时觉得霸气无双。
霸气不霸气不知道,但在飞龙镇做生意,对待这样的人还是客气一些的好。
反正掌柜交代要客气,小安自然笑脸相迎。
“郑爷,这边请!”小安把郑飞龙几位引到一旁空桌位坐下,恰好同和尚做了邻桌。
刚一落座,郑飞龙就大手一挥道:“好酒好肉给爷伺候着,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安一阵腻歪,心想:嘴巴上“好处”两个字倒是落下不少,可从来没见过一个铜板。
想归想,小安还是笑着转向后堂,准备按老规矩办——上酒上肉。
“小安子”,一个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掌柜的四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盯着小安问道,“今早,我去酒窖看了下,醉花酿好像不多了,现在还有吗?”
看着四娘的眼色神情,小安秒懂,冲郑飞龙一躬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掌柜的不说我都忘记了,刚刚去取酒,只剩下最后一瓶醉花酿给了这位大师,现在是一滴也没有了。实在对不住郑爷了!”说着,他还往嘴巴上轻拍了一巴掌。
听了小安的解释,郑飞龙朝着旁边桌子望去。
就见一个身披袈裟的侏儒端坐在板凳上,看上去蛮有气势的样子,可再看那两条晃荡着的下不着地的双腿,觉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郑飞龙看着哈哈大笑,道:“哪里来的小和尚,真是……真是……哈哈哈哈……”
见郑飞龙笑得高兴,几个跟班也前仰后合的笑起来。
“佛爷很好笑吗?”和尚停下手中刚伸出去的筷子,笑眯眯地盯着郑飞龙。
“哈哈,郑爷想不笑也不行啊!你这个子长得,啧啧啧,头一次见!”
“哦?头一次?”和尚保持着微笑。
“是啊是啊!哈哈!再说,哪有和尚喝酒吃肉的道理?就不怕佛祖怪罪,一巴掌把你拍进阿鼻地狱?这样,你把酒肉让给郑爷,让四娘给你再上些素斋,也算是郑爷帮佛祖拯救你一回了,咋样?”
“好啊!施主过来取吧!”和尚继续微笑。
“哈哈哈,算你这和尚识相!”郑飞龙畅快大笑,下巴一抬,示意一个小弟把酒菜拿过来。
小弟起身,来到和尚桌子前,大咧咧地伸手就取酒菜。
手还没碰到,一只拳头当胸袭来。
和尚笑眯眯地出拳。
拳头很小,很嫩,犹如婴儿肥嘟嘟的手。
拳速很慢,感觉不到丝毫的力量。
小弟伸手去拦,拳头却已经到了胸前。
“嘭”的一声,响声沉闷,却似那人的体内打了一个惊雷。
接着,那人就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五六米之外,就像一个塞满了草的破麻袋。
众人分明看到,那人的后背高高隆起一个鼓包。
“哎呀,这就去见佛祖了?真不经打!”和尚慢慢收回小拳头,啧啧摇头,笑眯眯地说道。好似不是杀人,只是杀了一只鸡。
众人脸色剧变。
“臭和尚,你敢杀人!”郑飞龙怒吼一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朝着门口扑了过去——他要遛!
可惜,和尚的速度比他更快,眨眼之间,一只粉嫩的小拳头到了跟前。
这拳头好像本来就在这里,等着郑飞龙往上撞去。
果然,郑飞龙的肚子撞到了拳头上。只见他偌大的身躯打着旋儿向远处飞去,跌落。
跌落,蜷缩,抽搐,五颜六色的东西从口鼻间不断涌出。片刻之后,他整个身体一松,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地上不动了,瞪大的眼睛充满了痛苦,绝望,不可置信……
“阿弥陀佛!”和尚高颂一声,笑眯眯地说道,“佛爷又行善举,今日送你登上极乐,当痛饮庆贺!善哉善哉!”说着,他又坐回桌前,晃着两条腿,举着酒壶,对嘴灌了起来。
见此情景,郑飞龙剩下的两个小弟,早已成了软脚虾,浑身如筛糠瘫坐在地。而其他客人一窝蜂地逃了个干净,只剩下偏远处一桌的一位客人在独自饮酒吃菜,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远了,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四娘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对着和尚一抱拳,道:“原来是江南三魔之一的僧魔大驾光临,四娘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