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陈玮亮指着一个比他高一头的少年问道,在得到弟弟的肯定,立马起身跑过去,一脚飞踢踩人腰上!
倒地后,骑上去就是左右勾拳盖人脸上,目露凶色,吼道:“你狗曰也敢抢钱!”
直到被小区门口的大人硬生生脱开,那没了门牙,嘴巴漏气的少年才得以从陈玮亮身下爬起来,但却不敢反打,便撂起狠话:“你有种等着!”
说完,那少年就捂住冒血的鼻子跑进小区内,然后绕着所有单元楼大声呼唤着各种前缀的哥。
这时,陈玮亮身后的大手松开了,随即传来劝慰的声音:“你快走吧,这些光着腚一块长大的,平日里可都不安分。”
陈玮亮依旧站在原地,他不能动,因为这一走,便是无休止的纠缠,自己没什么,但年幼的弟弟怎么办?
他又不能一直陪在身边,所以今天必须将他们打服了,打怕了,打跪下才行!
哪怕乌压压出来一群人,身后的中年男人只好叹了口气,随即过去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儿子,又呵退了十来个浑水摸鱼的,便揪着儿子的耳朵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玮亮虽然打架不要命,但也不是傻子,那剩下的十几个人里,不乏有几个体型高大威猛的。
扫了眼躲在所有人后面的漏风,立即扭头回去拉着弟弟就跑,想要拉扯一番。
“别让他跑了!”一声令下,自然是那个漏气少年发出的。
但正处于发育期,身高在速度方面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眼看兄弟二人就要被追上了。
陈玮亮心中一狠,揭起弟弟的T恤,从中抽出一根小孩手臂粗的实心板凳腿,气喘道:“回家等我!”
不由分说将老弟推了出去,然后扭身飞起一脚,踢入人群。
随便攥紧一个人的头发,就将手中的短棍狠狠抽在其脸上,四面八方皆是拳打脚踢,但他始终没有松开攥着头发的手。
没有任何恐惧,只有挨十脚换手中一棍的念头!
所有的伤痛全部化为狠劲,延伸至手中的棍子上,一下两下开瓢,下一个……
就这样周而复始,直至所有浑水摸鱼的人全部跑的远远的,他才回过神来。
他肿成灯泡的眼皮依稀能看到地上只剩下三五个不断吭气的人,其中包括那个漏气少年。
没过多久,陈凯便搀扶着浑身是血的陈玮亮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站的远处的那些人,并没有阻拦二人。
离开不久,陈玮亮便张开淌血的嘴巴说:“你先回去,别给妈说你在这。”
......
这便是全部,当然陈凯肯定不会这么告诉小雨,而是另一个拳打镇关西,脚踢鲁智深的版本,什么一双五年级铁拳揍翻几十个高中生的传奇故事。
陈凯从林奈那得知王伍他们一直将小雨保护得很好。
相较于蛛人来说,学生之间的故事反而更能引发小雨的共鸣,不由将左伯的臭板脸和陈凯的体型结合成故事中的高中生,而陈大哥最多比她高一头吧。
尤其是在陈凯加了句,那可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你想想大哥现在得有多强。
“那等我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像大哥一样强,将所有的蛛人全部赶走。”
明明空荡荡的眼眶,陈凯却从中感受到对于长大的无限希冀,顿时声音有些哽咽:“嗯...一定。”
泪水无声的从他眼角滑落。
“真好。”过了好久,小雨语气显得有些疲倦:“二哥,我好困啊。”
“嗯,睡吧。”陈凯扫了一圈红雾中的世界,所有的物体变得越来越虚幻,摸了摸小雨稀疏的枯发说:“等大哥来了,我叫你。”
“咦~二哥...天上怎么有光啊。”
然而,陈凯抬起头来,依旧是逐渐变淡的血雾,便假装问道:“那是太阳吧?”
“哇,这里的风好暖啊,还有蝴蝶,天也是蓝的.....”
通过小雨的描述,和煦的阳光透过陈凯的眼皮,指尖萦绕着暖意和风,泥土的芬芳钻入鼻尖。
然而陈凯睁开眼后,脑海中那白云顺风飘在蓝天之上的景象随即变成永无止尽的黑暗。
他正想问还有什么时,但怀里已经变得空荡荡,八尺男儿再也憋不住满腔泪水,双膝一折,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哀嚎流涕......
当最后一缕血雾也消散了,放眼四周皆无任何标识与变化,行走在这永恒的黑暗之中,却给人总是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脑袋变得昏昏欲睡,但却敌不过他最后的执拗,因为他也渴望像小雨一样得到救赎。
可惜,却像是有双漆黑的手想要将他拉入深渊当中。
或许这就是命吧,像大眼,彭天和伊一,老焦他们,还有现在的王伍一众,所有的人在碰到他后遭遇不幸。
像他这样的人何谈救赎,只配徘徊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
不知何时,遥远的边际出现了星点微光,陈凯的视线却再也无法挪开,那是‘救赎’之光啊......
......
篝火摇曳驱散了四周的黑暗,燃起的木柴咯吱的响,坐在石墩上的背影,其轮廓被镀上一层焰色的红光。
“你来了。”背影传来熟悉的声音,随即王伍转过身来,伸手指向旁边的石墩,说道:“坐吧。”
陈凯顿时讶异的说不出话来,尤其是他走到石墩旁,发现对面还坐着徐姐,更是懵了,一时结舌:“你...你们...”
“怎么,没见过死人?”
这熟悉的自带嘲讽属性的嘴角,更是让陈凯确信眼前之人是他认识的徐姐。
“对啊...我也是死人。”
“真是坟头蹦迪,你可不....”不知为什么,徐姐闻言突然炸毛,但还没说完就被王伍挥手打断。
然后,转头看着陈凯问道:“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愿睡。”
陈凯望着眼前升腾的火焰,红光映照得面庞显得有些落寞,“因为,我也想要光,虽然我会带来不详.....”
话音落了很久,徐姐才长出口气,散开的长发半掩着脸,看不出表情。
王伍沉寂片刻后,话匣顿开:“我家里很穷,是那种能饿死人的穷,我上小学都得翻两座山,前些年那地方才通了柏油路。”
“老大早早就夭折了,后来家里一直生到第五个,才得了个儿子,也就是我。本来我应该顺着老大的名字叫王贰,但前面的姐姐不是饿死,就是病死,我爹认为这是挡灾,就起了现在这个名。
又连年大旱,我娘实在挤不出奶,眼看我就要死了,我爹一去一回翻了整夜的山才带回羊奶救了我。等我长大也明白了我爹要是这样子对我的姐姐们,最起码不会有饿死的,所以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说到这,王伍突然苦笑道:“真是的,人死了怎么跟老了一样,话多,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陈凯啊。”随后他语重心长的握着陈凯的手说道:“我这人没文化,说不了什么大道理,我意思就是哪怕再难,我爹也会生下去,一直生到能有个活下去的...”
“你这人。”徐姐一开始还挺感动的,但王伍的话却越来越不是味,怎么就成了适者生存。
随即板着脸冲陈凯说道:“你别听他瞎说,这救人呐,就跟追女孩子一样,不能强求,十个能中一个就是美事。就像你不还救了两个吗,就那小白脸和那个小屁孩。”
她话音刚落,却又媚眼一挑,纤细的手指轻轻撩起耳旁的鬓发,托腮凝眸直勾勾的盯着陈凯。
看得陈凯脊背发毛,就瞄了一眼,便险些深陷那流转的眼波当中,无法自拔,尤其是轻佻的舌头舔着嘴唇更是让陈凯如火燎般。
只能说三十出头不仅没有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反倒为她更添韵味,又低头瞟了眼徐姐裹在宽松运动服中的胸脯,不由咽了口唾沫,这都遮不住。
徐姐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中,笑吟吟地说:“哟,还真是个雏。”
“瞎...说,我可是...”
“是嘛?”不知何时挪到他身旁的徐姐,气吐方兰撩动着他的耳朵,还有周身散发的甜美香味。
噌的一下,陈凯整个人都像煮熟的虾,变得通红无比,憋了好半天才硬梗着脖子,支吾着转移话题:
“我...我感觉你说的不对,追女孩哪能像打篮球一样,十个篮框哪个中就投哪个,那...那没有灵魂。”
“呵,灵魂...”徐姐说着,突然板过陈凯的脑袋,微润与烈焰,便相拥在一起。
陈凯脑袋瞬时当机,刚想要推开。
然而,朝露打湿了纤翘的睫毛上,随后顺着徐姐的眼角滑落,直至落在陈凯的鼻尖上。
初吻的时间很短,短到他还没尝出什么滋味,眼前的人儿便消失了。陈凯木讷地摸着嘴唇,又捻起鼻尖上的晶莹泪珠。
满堂热闹却又突然落幕,只剩下木柴咯吱的响声,他面无表情地扫过火堆旁其他六个空荡荡石墩,
半晌过后,才轻叹一声,说了句谢谢。
便放弃了挣扎,彻底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