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的言旭，看着深夜中繁华的燕京城依旧灯火通明，车来人往，秦州的阴霾似乎并不为普罗大众所知，显得一片祥和。
或许此中有突然联系不到远在西北的亲人，也仅仅只是埋怨一下这该死的天气，或者有一些察觉到苗头的人，在网上刚发出震惊体，便很快会被后台删除或限流。
司机刘叔驾驶着轿车，四平八稳的行驶在街道上，言旭甚至感受不到一丝颠簸，他的爷爷此刻正安静的靠在后座上闭目休息。
之后驶入一条山路，刚进去便碰上了一道关卡，但真枪实弹的警卫兵并没有任何阻挡，而是很快将路障移除。随后挺胸抬头，站的笔直，朝着这辆汽车敬了个极为标准的礼。
不仅如此，待车开走后，警卫班长赶忙启动呼叫机，将情况汇报了上去，随即言旭这辆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行驶在曲径幽长的山路上。
在越过数道关卡后，才回到了老爷子的居所，三人一同进入客厅中，走在最前的老爷子坐上沙发后，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两人坐下时，言旭和刘叔这才敢入座。
言亮又从刘叔那拿了份文件递给言旭，对着自己的孙子说道:“这是让你去蜀州转交给你父亲的密文，你看一看。”
言老说完就端起茶缸，吸了几口，视线却一直落在言旭脸上。
在旁的言旭颇为郑重的接过文件，一页一页仔细翻过，但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脊背凉飕飕的。
“说说吧。”就在这时，言老发话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言旭心中依旧沟壑难平，老爷子这是想要越过会议直接出兵，这可是大忌。不论事后功过，都会惹上一身骚，不仅落不下好，甚至可能葬送掉整个家业。
但老爷子一生戎马，身居高位，历来做事雷厉风行。言旭就算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辈，但想到老爷子并非鲁莽之人，或许只是考校自己。只好斟酌了下语句，苦笑道:
“爷爷，这恐怕有些不妥……”
“不妥？何止不妥，都要翻天咯。”对于孙子这窝囊样，说话吞吞吐吐，言亮顿时嗤之以鼻。
老爷子此刻的模样，让言旭不由回想起刚才场面火爆的会议，当会议结束时，自家爷爷直接和弓老吵了起来，一时谁也劝不住。
这都是因为弓老的根子就在西北地区，自然无比信任甘州军区的消息。而爷爷却想要派燕京驻军前去插一脚，勘察一番，这不是摆明了怀疑甘州也出问题了吗。结果说着说着，弓老就上头了……
他只好语气委婉的说:“爷爷，现在毕竟情况不明，而且甘州去往秦州的部队反馈的情况良好，应该等进一步的情报递上来后，再做判断比较合适，我们没必要这么急。”
“你小子少跟我打官腔。”言亮恨不得踢这小子一脚，一点也不像他，孬种。
“秦州最后两支队伍反馈的消息来看，他们会昌出问题了，万一是真的，甘州也说不准。弓仅长那老玩意，搁以前我一枪毙了他。”
听到这，言旭眼观鼻，鼻观心;刘叔左耳进右耳出，坐得端端正正。
言亮压根没有理他俩，他端着茶缸来了口后，又冲着言亮神色不耐的说:“其他的你就不用管，去蜀州把这交给你爹，然后就跟着部队去晋州，明面上是进行军事演习，实则收集情报，然后直接给我上报。”
说完老头子脸上忽然显得有些落寞，望着孙子的眼光也充斥着无奈，原本满腹的严词刚滑到嘴里就软了下来，不由叹了口气。
言旭一听，赶忙点头称是，笑着说：“爷爷，我晓得了。”
“看你那球样！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言亮突然呵斥一声，险些将手中的茶缸砸向孙子，一脸严肃的说：“我可告诉你，现在整个秦州就只有秦北地区和关中东部与晋州接壤的几个县区还没断消息，别的地方就是个吃人的洞。你可千万别因为甘州所谓的好消息，就麻痹大意。”
说完发现这小子还杵在沙发上，立刻厉声吼了一句:“我的话你听清了没！”
“听清了，首长！”言旭一个激灵，直接站起来敬了个礼，脖子青筋暴起大喊了一句，顿时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客厅中。
言亮这才点了点头，但随即脸色就变得不悦，还是忍不住出声斥责：“你爷爷我又不是聋子，你吼那么大声，想干嘛?”
说完瞥见孙子又恢复嘻哈哈的样子，不断赔着不是，他突然心头一动，神色凝重的问了一句：“如果敌人已经全面占领了安城，你是首长的话，会怎么做？”
这话一听，言旭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的老人，正晃动着手上茶缸，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爷爷主战，认定就应该直接炮火洗地，保持内部安定。
所以，他如果顺着爷爷的意思去回答，必定会被问道，安城幸存者该怎么办。
人命这东西多少才算多？多少才算少？多少可以……舍弃？
不，是牺牲，但他真的答不出来。
言旭斟酌了好一会，话到嘴边却又词穷，一时结舌。
不过，言亮也就突发奇想，想要点一下孙子，并没有想着让他立即回答。眼见孙子这副模样，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待孙子走后，言亮坐在沙发半天没有言语，但脸色却愈发阴沉，突然狠狠的将茶缸砸在茶几。
如此巨响，一旁的刘叔依旧稳如泰山，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坐在那等候首长的指示。
“马勒个巴子……”言亮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起身，步伐稳健的来到窗前，刘叔自紧随其后。
“唉，这乌漆墨黑的山上，也没啥子好看的。”
刘叔依旧站的笔直端挺，静默不语。
随后，言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去找华夏航天的孙主任，让他给你联系人，商讨一下从秦山黑雾中心起爆，需要多少当量的核弹。还有，务必把损失降到最低。”
说到这，言亮在阳台上背起手来踱了几步，两根大拇指互相绕着圈。
约摸半刻之久，言亮终于停止走动，郑重的对刘叔说:“你见完孙老后，去津门市空军基地，给我找个人，就说我要见他，然后把他带过来。”
然后，又大致介绍了一番，便去休息了，而得到指令的刘叔，则轻手轻脚的走出居所，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