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城点点头，轻声道：“一点儿。”
顾均霆一愣，诧异地道：“那时候，你还不足三岁，居然记得？”
顾远城目光坚定地点点头，继续道：“她不快乐！”
顾均霆听得心里一疼。
是的，少卿不快乐，从来都不快乐。
顾远城还记得，那时候母亲时常抱着自己，呆呆地看着自己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好像还经常抹泪，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只能记住只影片段。
“是的，她自从嫁给我后就从不快乐！”顾均霆深叹口气。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娶她？”顾远城心里不满起来。
“我爱她，今生也只爱她，我以为只要我真心对她，她终究有一天也会爱上我！”顾均霆顿一顿，继续道：“你明白少年时期，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的感觉吗？那时，一生就认定了那个人！”
一双清冷的眸子，从顾远城的脑海里闪过，那时她站在福利院的角落，任凭一群孩子欺负，却仍旧淡漠清冷。
有时候，一见钟情会变成一生的执念。
“但是，她去后，你很快就另娶他人。”顾远城盯着顾均霆，毫不留情地说，他为自己的母亲感觉到不公。
“她像你的母亲，有三分像。”顾均霆叼起一根雪茄，眼神迷离，第一次同儿子敞开心扉。
“但，毕竟不是！”顾远城咄咄逼人，语气凌厉。
“是啊，毕竟不是！”顾均霆深吸一口雪茄，缓缓道：“只是，那时刚失去你的母亲，我只剩下痛苦。但是，不是就是不是，只是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顾远城接受了这个解释，对于上一辈的婚姻情感，他不是当事人，无权横加指责。
“你母亲去后，我偶然遇见陈婉容，惊觉有三分长相像你的母亲，于是我们很快成亲，但是我发现她毕竟不是你的母亲，为了逃避她，我整日以公司为家，拼命工作。”顾均霆深吸一口雪茄，继续道：“年轻女人，被丈夫娶了回来，却只把她当一个摆设，终于受不了，以进修为名，远走加拿大三年，这是我最轻松自在的三年。”
“那为什么不离婚？”顾远城问道。
“陈婉容走的第二年，我那天喝了些酒，遇见一个跟你母亲不仅长得像，更是神韵都极相似的女人，她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只是太过冷清。
顾远城心头一跳，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在自己脑海里闪现而过。
顾远城静静地听着，第一次做父亲最真实的听众。
“但是，我只拥有她一夜，第二天我醒来，她就不见了，床上只遗落了一个蝴蝶项链。这是我唯一的线索。”顾均霆的心情听不出哀乐，娓娓道来，似乎在讲述着别人的一个久远的故事。
“蝴蝶项链？”顾远城似乎也见到过一次，在少年时期。
又想起，自己要送给陈静默的蝴蝶项链还未送出。
“没去找过吗？”顾远城也为父亲感到惋惜。
“找过，但是竟然都无功而返，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了一年，陈婉容回来了，我也就作罢了。就算找回来了，也许都只是替代品，罢了。”顾均霆不忍心再次去伤害一个无辜女子。
顾远城也听得惋惜，心中更加坚定了，此生定要好好珍惜唯一爱着的人！绝不辜负！
“但是，后来有一天，她主动让人找了我，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雇员曾痛苦地闭上双眼，雪茄在他的手指上燃烧着，火红的小亮光，仿佛在一截截地燃烧着他的生命力。
顾远城没有打断他。
“她说我有个女儿，但是因为是被我强迫的，她心爱的男友因此，弃她而去，为了报复我，她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送人了，那家人带着我今生唯一的孩子，我的女儿移居了国外，我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了。”顾均霆还未说完，就被顾远城打断。
只见，顾远城少有的急躁，开口道：“我还有个妹妹？会不会是顾远影？”
刚说出口，就自己否定地摇了摇头。
顾均霆缓缓地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如果说顾远影是你妹妹，倒不如说陈静默的那双眼睛有些像，但是怎么可能呢？静默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院长说是出生就被遗弃的弃婴。而我的女儿早都移居了国外，我从未见过一眼。她现在，也该跟远影一样大的。”顾均霆苦笑着摇摇头。
“我这一生，错了很多次。所以这次，我想帮你，不让你走我的老路。”顾均霆扔掉雪茄，看着顾远城深情地说道。
有些人，有些事，只有真的错过了，就会想让真正爱着的人，少走或者不要走自己走过的错路。
“你不强迫我娶颜倾心了？”顾远城惊问道。他有些难以置信，专制霸道的父亲，居然有通情达理的一天？
“但是，”顾均霆看着顾远城再次叹了口气，似乎在下着极大的决心。
顾远城收回自己对顾均霆的改观，心道：“就说嘛，老头子，哪有那么容易改变？这不，但是就来了。”
顾均霆好似明白顾远城的想法一样，笑了笑说道：“还是那个要求，听我说完，再离开。”
说着，顾均霆将一份资料推到顾远城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远城。
顾远城看完后，“呼”地一下站起身：“什么意思？这是我们两个的亲子鉴定？”
顾均霆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我们，我们不是亲生父子？”顾远城将文件一摔。
“这个文件，不止这一份！这也是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顾均霆摆摆手，示意顾远城坐下。
顾远城还沉浸在这份DNA亲子鉴定报告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三十年来，他居然从来都没有觉得过，自己不是顾均霆的亲生儿子。
但是，毕竟冷静自持惯了的人，顾远城很快压下心头的震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放心，我不会肖想顾家一分一毫。”顾远城的自尊不容许他此刻对着顾均霆低头。
“这么多年，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也只能是我顾均霆的亲生儿子！”顾均霆没有站起身来安慰顾远城。
他顾家的男人不需要安慰，需要的只是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顾远城抬眸看向顾均霆，他们之间除了这个文件，其他没变。
但是，好像又有些什么在变？
“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顾远城问道。
“在你母亲去后不久，听说，也随你母亲去了，我将他葬在了你母亲墓的正后方，他是幸福的，跟你母亲一生真心相爱。”顾均霆的语气似乎有些嫉妒，更多的是羡慕。
顾钧霆接着说道：“等我百年之后，我要跟你的母亲合葬，你可答应？”说完，深深地看着顾远城。
“我想，母亲应该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了，她会答应，我就没意见。”顾远城答道。
顾均霆似乎得到了莫大的开心事，仰头哈哈一笑，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你母亲临终前，没有将你送给你的亲生父亲，而是将你托付给了我，就像当年，你的外祖父将你的母亲托付给我一样。”顾均霆说着，面露自豪。
“您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顾远城真心实意地说道。
顾均霆笑着点头，接受了儿子的赞许。
“颜世崧也有这份文件。他的是原件，我们这份是他送给我的复印件。”顾均霆话锋一转，说道。
“这就是你之前，即使知道颜倾心跟边蓝牵扯不清，还硬要我娶她的原因？”顾远城的头脑转得极快，不愧是顾均霆养大的儿子，优秀！
顾均霆点了点头。
“如果他爆出这份文件，那么顾氏将会受到极大震荡，而且对你最为不利！”顾均霆一扫回忆时候的落寞孤寂，又变回了那个精明果断的商业巨霸。
“我说了，我不肖想顾氏，从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顾远城说的坚定且骄傲。
“就凭你的默程股份去跟颜氏对抗？”顾均霆将一摞资料扔到顾远城的面前。
顾远城一愣，这件事他做的极为隐秘，甚至董事都不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是用的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顾均霆没有遗漏顾远城一闪而过的讶异，幽幽说道：“我能查得到，颜氏当然很快也会查得到，他颜氏能做到宁海城第二，自有他的门路，颜世崧不是个良善之辈，他会拼尽全力来击垮你。”
顾远城也早都计算到了这一层，他不怕。
“我知道，你还有后手，但是，你忽略了一件极重要的事。”顾均霆看着顾远城的眼睛，说道。
“？”顾远城挑眉。
“女人的心，经不起等待。”顾均霆说完，顾远城一愣。
是的，最难女人心，海底针，何况他顾远城并没有完全得到陈静默的心，一旦他跟颜氏对抗起来，势必要两败俱伤！
而且第二个计划还可能跟颜倾心扯不清关系，到时候，凉了陈静默这个女人心，他顾远城就得不偿失了。
经了顾均霆的提醒，顾远城突然后脊背发凉——女人心，确实经不起等待！更经不起误会！
“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顾远城说着，就站起身要离开。
“来不及了，颜世崧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将要带着文件，很快与我会面。”顾均霆也站起身，直直地看着顾远城。
顾远城停下脚步。
顾均霆向顾远城伸出手，沉声说道：“我们父子联手，来个里应外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