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世凑到那几个拉家常的人身边,听起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原来,回村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此人姓朱名长平外号猪老三。
话说村里很早以前有个能手叫朱福,大家都叫他老朱。
这老朱勤劳吃苦,家境殷实,在小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
可他却生有三个儿子,各个不成气候,这第三个儿子便是这朱老三。
朱老三因是老小,上有父母喜爱,下有两个哥哥关爱,从小飞扬跋扈,小小年纪就在村里称王称霸。
青年的时候更是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成了村里的地痞流氓。人们送他个诨名,叫猪老三。
起先,老朱还有些积蓄,今天给这个还赌债,明天给那个赔药费。后来家里的积蓄都让猪老三败光了,上门讨债的人就开始搬家里值钱的东西。
老朱的二儿子,一直就对自己的父母过于偏袒老三心生不满。
眼看自己的父亲一味的娇惯自己这个弟弟,又不听劝,一气之下跟朱家一刀两断,丢下两个老人另立门户,开始独自生活。
这老两口走投无路,有儿却没个指靠,饥一顿饱一顿,还天天受着气,不久就一前一后相继离开了人世。
至此,老朱家在村里基本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这朱老三没钱没靠,名声又不好,逐渐的,那些酒桌赌台也对他施了闭门羹。
再后来十里八乡就没了他的踪迹。
早年间,有人传出这猪老三冻死在村外的山野。
不过,也有出过远门的人回来说,在大山之外的镇里见过他一面。
总之,他的去向有好几个版本,人们也不太想去追究真相,他没再回来,才是那几年人人乐道的事。
今天,听说那朱老三又回来了,各个变得严阵以待,都相互提醒着身边的人,把自家里的鸡鸭猪狗都看好了,免的被那厮偷了去下酒。
正说间,只见从一个小巷里拐出一个人来,细瞧之下,正是人们口中议论着的朱老三。
只见这朱老三:头带褐色皮弁冠,身穿黑色兽皮衣。颈上戴着金珠串,手中盘着玉菩提。走路扬首不瞅地,一步一顿颤肚皮。逢人咧嘴金牙闪,一脸富态无人及!
此刻的朱老三正露出两颗金灿灿的门牙,摇头晃脑的朝着人群走来,完全一副土财主的模样。
朱老三的出现,大伙儿都楞了,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的那个祸害。
这分明是一个外出发迹后衣锦还乡功成名就的人。
大家都很好奇,为何朱老三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有些曾今跟他一起混耍过的青年,忙起身上前迎接,三哥长三哥短的打着招呼,全然忘记了刚才还在讨论着如何去提防他。
见朱老三来到近前,在一根粗木上坐着的人,赶忙给空出一个位子招呼他坐过来。
只见那朱老三也不客气,摇摇晃晃的跨着方步来到人们中间。
待朱老三在人群中坐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询问朱老三这些年在外的经历。
朱老三道:“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自从我走出这大山。。。”
朱老三唾沫星子横飞,跟说书似的把自己的经历说的跌宕起伏千回百转,只听得众人时而惋惜时而惊叹。
耀世斜眼看着猪老三,不由的心中感叹道:果然是好马功夫出自腿,好汉功夫出自嘴,这朱老三说的经历不知真假,但这嘴上功夫却是可圈可点。
就在朱老三说完了一段精彩绝伦的虎口逃生的经历之后,众人一片喝彩。
在他身边一个满脸崇拜之色的青年问道:“三哥,这些年在外面干的什么大买卖,也拉引兄弟们则个。”
众人见有人问到了关键,便都静下来,支起耳朵等待着朱老三的回应。
朱老三听有人如此发问,便拍着大腿叹息道:“你们呀,真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要出了这大山,外面遍地都是黄金,遍地都是女人,真个是人间天堂呀!”
几个妇孺听到此话皆发出哄笑,倒是几个年轻人眼里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他们央求着朱老三继续说着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人间天堂。
耀世听到此处已没了兴趣,便起身折返家中。
回到家,耀世把刚才遇见朱老三的事说与漫天和师父听。
漫天倒还好,只是说笑似的调侃了一句:“还以为在这个世界再也遇不到那祸害朱老三呢”。
唯有柳老听说了此事后,却显得举止异常。没言语几句就把两个徒弟赶出房间,说要参悟一些天道,交待两个人,没有吩咐不要前来打扰。
从那天起,柳老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坐。
天气好的话也会一个人去小广场的石磙旁,站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耀世跟漫天见师父连日来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也不好去打扰,心想着等师父过些时日解开了心中所想之事,再去询问吧。
再说那朱老三。自从回村以后,整天都有几个青年伴随左右问东问西。
突然有一天,街坊邻居都说那朱老三要带着几个人出山,带领大家去外面亲自感受一下那美好的世界。
很多青年这几日都跟家里的人商议此事。家里的长辈一听只是出去看看,看完了就回来,大都点头同意了此事。
这一日,大伙儿都来到村口。朱老三被一群青年男女簇拥在中间。
只见朱老三一脸的不情愿说道:“真拿你们没办法,非要让我领你们出去看看,我可说好了,只是出去看一看,看完了,咱们便回来。”
几个青年争抢着高喊“算我一个!”
只见朱老三在人群中选了七八个比较年幼的青年说道:“此番出去路途遥远,人不便太多,先就领你们几个吧。”
被选中的几个欢呼雀跃,没被选中的人都各个一脸的不甘。
这一切都被朱老三看在眼里,笑道:“等我下次回来再带你们出去,争取让你们每个人都开开眼。”
说罢还安慰的拍了拍那几个垂头丧气的青年。
一切准备妥当,那些青年就背着各自路上所需的干粮,在全村人的目送下,由朱老三领头踏上了去往山外的小径。
自朱老三领着大伙走后,眨眼间,已有半月有余。
村里的几个老人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自己孩子的归来,心情急躁之下就相约着每日去村口的一个土坡上瞭望。
可过在土坡上瞭望了数日,依旧不见他们回来。
有些长辈就开始急了:莫不是半道发生了意外?
有的人却在安慰道:“那日他们走的时候,朱老三便说这出山的路途长远,少则十几日,多则一个月才能回来,耐心等等吧”
说这话的人并不是在为朱老三开脱,因为他的孩子也在此行之中,说这话,多半也是出于自我安慰。
就这么在焦急的等待中又过了数日,有些家长忍不住了,气愤道:“唉!我早就说这猪老三不可信,狗能改掉吃屎?我怎么就信那小子的鬼话了!”
“是啊,要是那些孩子留恋外面神仙般的日子不回来,留下咱们这些老人可咋办!”
“留恋外面的世界还好,我就怕这帮孩子跟着那痞子,连这大山都没走出去,就葬身在野兽之口啊!”
“我还听说,在这大山之外,还有好多鬼怪,如若被鬼怪纠缠,那更是生不如死啊!”
这些老者在村口越说越悔恨,有的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那可怜的儿啊,都怪爹爹没拦着你,我活该啊!”
有一个带头哭,不到片刻,整个土坡之上的人都跪地嚎啕,有泣不成声捶胸顿足的,有太过伤心翻着白眼,眼看就要背过气去的。
照此下去,非得把这群老人仅剩的一点生命都快折腾没了。
村口土坡上的动静也惊动了村子里的人,人们纷纷从自家院子里来到了街上打探情况。
只见一个妇人道:“也没听说哪家有人离世,怎么好端端的有这么多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是啊,可能是刚刚离世吧,听这动静,孝子还不少哩!”
众人在村里打探不出哪家有了亡人,便跟着哭声寻到了村口,看到了那些早已经哭的东倒西歪的老人,稍作询问知道实情之后。众人一边安慰这几个老人,一边痛骂那猪老三是个害人精。
就在村里的人都集中在这土坡之上,臭骂着猪老三之时,突然一个人叫到:“快看,远处似乎有几个人朝着这里走来了。”
几个眼力好的青年眯眼瞅过之后,说道:“那不就是朱老三那伙人么?朱老三回来啦!”
“什么?回来了?”只见那些个捶胸顿足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人一听此话慌忙从地上爬起,挤到人前,踮起脚尖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黑影正从向里走来。
虽然老眼昏花的他们只是看到了几个黑影,但却相信远处的几人定是那反还的孩子们。
刚才还是满脸愁容义愤填膺的众人此刻各个喜笑颜开。
那些个刚才因痛失亲人而嚎啕大哭的老者,此刻笑吟吟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泪珠。
好一番淋漓尽致的“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