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了件,粉红撒花披风,脚上穿着镶珍珠绣花鞋,宋丹儿袅袅婷婷走到窗台边上。
悄悄,推开镂空雕花窗户,踮起脚尖,似琉璃般的双眼打量着院里的动静,手里还把玩着一圈红绳。
不过片刻,宋丹儿的贴身小丫鬟绿芙,轻手轻脚的走到廊下,隔着门低低喊了声,“姑娘”,踌躇片刻,见没有动静随后转身,跟院子里看门的婆子打了招呼,往后院去了,应是去端早食。
半刻钟不到,远处一抹绿影渐行渐近,绿芙双手捧着着食盒,后边跟着的蓝衣小丫鬟手里稳稳的端着洗漱之物。
这时宋丹儿已经回到床边,等待着服侍。
两人进入卧房,宋丹儿慵懒的起身,绿芙扶着宋丹儿坐在梳妆镜前,铜镜里映出颇具贵气的小姑娘,低眉顺眼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不由得让小丫鬟自惭形秽。
小绿给宋丹儿行了礼,将食盒放在桌上,伺候宋丹儿穿衣梳洗,然后伺候早食。
吩咐小绿下去用饭后,宋丹儿在廊下踱步消食,清晨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叫唤不停。
辰三刻,看门的婆子给小绿传话,“麽麽从城内回来了,如今正在洗漱,一会便来见姑娘。”
看门的李婆子和刘婆子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脸上的神情莫名,似欢喜似忧伤。
想着三年未见的儿女,想着京城的繁华,眼中不禁闪过泪光。
宋丹儿见不得这幅场景,隧回到卧房准备习字。
小绿在宋丹儿耳边小声回禀:“小姐,嬷嬷回来了,应是往这屋里来了。”
宋丹儿,阁下笔,起身,走到门口,小绿帮忙理了理衣裙。只见一穿酱紫衣裙,头戴玉簪银手镯的麽麽行至门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看着风尘仆仆的嬷嬷,宋丹儿满意的点头,“小绿请麽麽进屋。”
自己则座在上手,笑吟吟的道,“徐嬷嬷您座这。”
徐嬷嬷躬身回答,“老奴谢过姑娘。”
徐嬷嬷拍了拍巴掌,示意门外的婆子将箱笼台进来。
接着就看看一群婆子,像蚂蚁搬家一样,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箱笼,大大小小的摆在厅中,共计十二件。
还有廊下放着的二十几口箱子装棉被褥子、绫罗绸缎、布匹之类的箱子。
十二岁的宋丹儿,看到这幅场景也是睁大了眼睛,疑惑的望着徐嬷嬷迷惑的道,“嬷嬷这是干什么?搬家呢!”
抬眼给小绿等人使了个眼色,徐嬷嬷等众人都下去。
双手从怀里摸出一封漆号完整的信。
双手略微颤抖的托着,沉吟答道,“小姐,郡主给您的信。”
心里咯噔一下,宋丹儿感觉有什么要发生。
看完信后,有些脸上火辣辣的,果然不是空虚来风。
原来,自己这个便宜主母,令宋丹儿,嫁给八年前,便住在小庄子上的宋子亦。
听说,他曾是郡主的远房的远房的远房的亲戚。
就因为他爹曾经救过自己便宜主母的命。
那自己没见过面的姨娘,也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嫁够格嫁给自己的爹!
天啊!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怎么一个个都是冲着报恩去的。
自己便宜爹可以娶救命恩人。
自己呢!却要嫁给郡主救命恩人的儿子,什么道理!想想就无语。
前几年,徐嬷嬷曾提过自己以后及可能是要嫁给宋子亦的。
不,是下嫁,自己虽然是庶女,奈何郡主府只有自己一个孩子。
他宋子亦有什么,爹娘都没了,还靠着庄子里养活,好吧!庄子是宋子亦的,八年前房契地契上就写着他的名字。
看完信,拧了拧眉心,和徐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嬷嬷先下去。
离开,郡主府九年,宋丹儿三岁以前的记忆模糊早已模糊不清,郡主府因郡主这几年,膝下无所出,待宋丹儿越发多了几分倚重。
静庵堂,隶属郡主私宅,虽无尼姑修行之人,却也真真安静,院内院外四个看门的粗使婆子,后园两个种菜的婆子,一个采买的婆子,两个洒扫的婆子,两个厨下的婆子和一个烧火洗碗的小丫鬟,四个护院,和一个教宋丹儿的拳脚功夫的宋婆子,徐麽麽,小绿。三进的院落,连同宋丹儿算在一起十九口人。
这处时令蔬果极少出门采买,后园子两个勤快的粗使婆子,种植着六亩地的菜蔬,院落周围种植着二十几株橘子树,十几株桃子树,八九株梨子树,五六株板栗树,三两株李子树。
挑些好的送去,孝敬京城郡主府里,院里留些,其余的令采买的婆子拿去集市上贩卖,或是送往酒楼,得了钱,不过是采买米面梁油,添些小丫鬟,婆子们,护院常用的布匹,吃食,玩意……
这些就当是福利了,其它的花销,每半年京城府里会送来,只今年不同往年,府里将四个护卫调走不提,去年,年底将这处多余的蔬果一并运回府里,另去年秋收后又派两个粗使婆子开垦荒地,今年已是多了两亩菜蔬园子。
思及此,想必近来有大事即将发生。
晚间,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思绪远去,徐嬷嬷十八岁以前曾是书香门第出生,奈何家道中落,后进入宫中,历练十几年,三十二岁被皇后赐给了郡主当贴身伺候的嬷嬷,三十五岁成为自己的管事嬷嬷,九年以来,自己棋棋书画,女红,皆有涉猎,厨艺也学过一年,六年前府里派宋婆子教自己拳脚功夫,以往这两年采买,人情往来,徐嬷嬷也在慢慢教导。府里待自己的算是尽心尽力。
第二天早上,嬷嬷给宋丹儿梳头,有些欣慰的道,“姑娘,出落的越发出挑了。”
宋丹儿对镜莞尔一笑。
吃过早食,嬷嬷喜出望外开始忙活,通知管事去报信。
这几天,院子里外都透露着欢喜劲儿,小丫鬟,婆子们个个脚下生风,跑进跑出。
六天后,宋子亦庄子上,着媒婆上门提亲。
府里派了几个人,得力的管事嬷嬷,丫鬟,媒婆再次上门并商订结亲日期,日子定在六月二十八日。
这边,宋子亦自接到即将娶亲的消息,忙的脚不占地。
晌午,宋子亦,提着糕点果干果脯,上门向先生告了假,说明缘由,未来三年无法前来进学,需要照顾家里,另说明自己即将娶亲。
付先生满面笑容的说:“子亦,听说你即将娶亲,娶的郡主府千金,缔结良缘,往后得好好照顾家人,和睦相处。”
随即话锋一转,脸色也肃穆起来,“虽说,咱大宋朝,如今这几年年并未开科考,但学业也不可荒废。”
恭恭敬敬的谢过付先生答道,“是,先生,这四年以来,承蒙您的教导,弟子,甚感荣幸,望先生多多保重身子,弟子就此拜别。
摸着胡须,付送先生,满意的点点头。
吃过晌午饭,忙着和同窗们辞别,少不得泪洒衣襟。
甲同学,“宋兄,你可是艳福不浅,甚早成亲,留咱哥几个的。”
乙同学“恭喜,宋兄弟,喜得良缘,也算是成家立业,先成了家,离立业也是不远了的。”
还是乙同学会说话。
宋子亦诚信邀请道,“承李兄吉言了,成亲那日望各位同窗光临寒舍,定当好生招待。”
十几二十个同窗好友,不说往日情分,就冲这喜事,大家也愿意一同前往。
第二日,宋子亦,请城中提亲的官媒,准备向宋丹儿提亲,接下来几天准备提亲的礼物,以及成亲的一应物件。
好不容易忙了七八天,准备回三十里外庄子上。
岳丈大人让自己,帮忙押运粮食,这个当然是往各处藏粮食。自然不包括自己和宋丹儿,后话不提。
待到,离成亲前三日,才回到庄子上,修养了三天,便到了自己成亲这一日。
这个月,郡主府,将静安堂的牌匾改成了水月阁。
宋子亦穿这大红喜府,头戴玉冠,骑着高头大马,小厮牵着马往水月阁迎亲。
这里离村庄得有五里路程,村民得知嫁娶迎亲,饶是夏日傍晚炎热,无事的孩童,妇女,大爷纷纷前来观礼,本来不怎么热闹得迎亲队伍,远远看着人还真不少,跑跑跳跳的孩童欢声笑语的。
喜得,管家,见自家公子好不容易成亲,打发丫鬟婆子,给前来观礼的村民发了几波糖,又给孩子老人打了红糖水解喝。
一灰蓝挂子的老婆说:“这就是那户,宋家的哥,哎哟!长得真气派,新娘子过几年就享福咯!”
磕着瓜子的,头戴银簪的,身穿桃红细棉布褂子的小妇人,尖声嬉笑出声,“刘嫂子,你怕是不知道吧!这,静安堂住着的姑娘,可是郡主家的千金。”
一个牙齿掉的只剩牙花子老妇人争辩,“人家娇小姐怎么不嫁到城里享清福去,这宋家庄哪有京城那地界的好。”
一穿着米白褂子的小哥,拨开糖纸,塞嘴里,含糊不清的议论着,“人家小姐娇贵,哪个好好的家不住,非得住这乡下地方,听说是压不住金贵福气!”
一旁看热闹的老大爷,自己偶尔也要来这菜地里做短工,知道一些事嚷道,“你们一个个,闲得没事干,就回去!别得了好,吃人家的糖还不够甜,人家贵人家里的事,也是咱平头百姓能说嘴的。”
大家都辛辛的,别开这话题不聊,两刻钟后,便瞧见,新郎官后边,跟着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大红花轿,随行的有媒婆,管事麽麽丫鬟婆子,嫁妆就有三十六抬,外围又有二十几个护卫随行。
看着好不风光,酸到了一大波,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
花轿迎回宋家庄,一切准备妥当,吉时一到便就拜堂成亲。
拜堂,这高堂自然是指郡主郡玛。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三拜,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