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决不上套，往她脑门上一戳，推远了两分。
“比你个头。”
听到周决的拒绝，时嘉觉得十拿九稳了。于是，她欠欠地开口：“果真是不会喝。”
周决一脸无所谓，他把自己那杯也递到了时嘉面前：“喝了这杯，就不准再喝了。”
时嘉笑笑，接过杯子，往他嘴边递：“你真一口都不喝吗？难不成是一杯倒？”
周决稍稍偏过头：“我得开车。”
这倒是出乎了时嘉的意料：“啊？我们今晚还要回市里吗？”
周决看着杨姨，点了点头。
杨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她对着周决说道：“小少爷，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个电饭煲好像出了点问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来帮我看看吧。”
周决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探了探：“好。”
时嘉刚想跟去，杨姨忽然笑盈盈地看向她，从木凳扶手上拿起了遥控器，放到了桌上：“我这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时姑娘，你坐这看会电视吧。”
时嘉明白杨姨的意思，她要和周决私聊。
厨房没有门，只用一块旧床单遮着半边，上面的牡丹花被油烟熏得有些黄了。
周决：“杨姨，我到时候叫人给你安台抽油烟机吧。”
杨姨：“不用少爷花钱，我女儿也嫁出去了，现在也没啥事做，吃不了多少，也穿不了什么，都不知道这钱怎么花得完。这抽油烟机要安我早就安了，我就是觉得有点烟子，有人味。”
杨姨不是开玩笑，她在周决家呆得那几年，陈丹付得工资可不少。因为周决爱吃她杨姨的饭，也愿意听她说话，陈丹年年给她涨工资，就是怕她不干了。
杨姨推脱不掉，便悉数收下，再悄悄以各种方式将过多的部分还回去。比如，常常菜钱自掏。这些自然是逃不过陈丹的眼睛，她大小是个银行家，自家账目这种事不用费什么心，也都清清楚楚。
所以，陈丹一直不怎么信任杨姨，在她看来，不贪财人往往更难控制。她拿不准杨姨为什么会这么尽心竭力得帮她照顾周决？如果杨姨是独身还好说，偏偏她还有个自己的家。舍弃陪自己孩子的时间，来照顾她的孩子，总得图点什么才对。
周决扫视了一圈灶台，问道：“电饭煲在哪？”
杨姨扬起头，指了指顶上的一圈柜子：“在那呢。”
周决看了一眼，那是个牛皮纸箱。他正准备去够，突然被杨姨叫停了。
杨姨：“别去拿了，我还没用过。”
周决反应过来，收手臂的速度放缓了：“怎么了，杨姨，你是有别的什么话要说吗？”
杨姨点了点头，没看周决。随后，她开口：“回国之后，你见过你爸了吗？”
周决摇头，“见他干嘛？”
杨姨：“少爷，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那会到外省参赛，还总是偷偷让我带你来深城见你爸爸，我好几次都……”
周决不想回忆这些，他出言打断：“别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
杨姨：“有什么不一样？我看你是越长大越不敢表达了。”
周决想起了前段时间，和他爸的那次通话，不像父子，更像两个生意伙伴。
杨姨见他沉默，接着说：“你不讨厌你爸，你只是不喜欢他现在的那个家。少爷，你完全可以把他现在的老婆儿子抛开啊，光看他周卫东，他就是你爸。更何况，你们现在做得是一行，他总是能帮到你的。”
周决听到这，就不耐烦了，他从旁边捻了只竹筷，转了起来。
他语气有些冷冰：“别再说了。”
杨姨自然是能察觉到周决情绪的变化，但她还是选择把话说完：
“少爷，我只是希望你有家人陪着。心里有支持，路才走得远。”
周决抿了抿嘴，神情凝重了片刻，又舒缓复原。
“我现在挺好的，我有支撑。”
杨姨：“外面那姑娘吗？你们小年轻的感情不稳定，还是听杨姨的，去和你爸多见见面，多联络联络。至于那姑娘，你们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周决让手上旋转的竹筷停了下来，轻轻一抛，落回了原处。
“我想成为她的支撑，无所谓现在还是将来。”
话落，他往那半块床单布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决总觉得有时嘉在的外面，要比他现在站着的地方亮得多。
杨姨：“希望她不会让少爷失望。”
“她不敢。”周决说完，收回视线，垂下头，笑了笑。
杨姨：“今晚不在我这住一夜吗？”
周决：“不了，她明早还得上班，待会让她在车上睡吧。”
杨姨还是不死心，看着周决就要走出厨房了，她又开口：“少爷，你听我的，多和你爸联系联系。别让你们父子的关系冷了。这样，你妈也不会开心。”
周决愣了一秒，脑子回忆起了他最后一次见他妈的场面。
--她会开心吗？她不会。
这才是原因吧，根本不关薛云母子的事情，他不和自己的父亲联系，是因为他妈不会开心。
小时候，他还会不顾母亲的阻挠，偷摸和他爸见面。现在他妈入狱，机会多了，他反而从心底不愿意。
到了现在才来遵守小时候和妈妈的约定。
这算什么？周决也不懂自己。
周决从厨房出来，时嘉已经趴在桌上睡了。
杨姨往酒壶里看了看，挑了挑眉：“这小姑娘够能喝啊，喏，你看，壶子都见底了。”
周决轻轻地拉了拉时嘉的耳朵，眼神满是宠溺：“随她吧，酒鬼管不住。”
杨姨：“那你两在这眯一会儿，到四点再走吧，开三个小时能到吗？”
周决：“能是能，但我打算带她到池林山那里看日出。现在就得走。”
杨姨：“那她现在睡着怎么办？”
周决没多话，直接把时嘉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时嘉的脸颊红红，感受到异常，她蹙了蹙眉，眼睛睁开了一点又闭上了，像是一场没有意义欲言又止。
周决凑近，嘴唇触碰到她的额角，说了一句：“抓紧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