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决松开了她，食指抹了一下唇边渗血的地方，笑得欠打。
“仙女，你好用力啊。”
时嘉懒得理他，她趁机想下楼，却被周决拽住了手腕，挣脱不了。
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灰调的小西装，里面不是规矩的白衬衫，而是一件紧身的小背心，露出白皙的锁骨与少许沟壑，不算暴露，给人留足了遐想空间。
她扫了一眼时嘉，又将目光落回周决处，能察觉到了这两个之间暧昧的氛围，却没有多问。
“周决，我刚好找你。走吧，徐总找我们。”
周决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你等会儿。”
说完，他拉着时嘉往研发室的方向走。
时嘉问道：“被你同事看见没关系吗？”
周决循声下望，时嘉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嘴唇被吮得娇艳，那双眼睛尤其顾盼生灵。
他心念一动，显然意犹未尽。
“有什么关系？我都没怪她打断了我。”周决轻微扬着下巴，拽得很。
时嘉嗔怪地斜了他一眼，这种不把规章放在眼里，纯粹遵循自我意志的回答，实在是太欠揍了。
她想着要是自己是老板，一定扣这家伙工资。
周决领着她走到休息区，那放着一张米白皮质沙发，和一圈书架，全是晶体管电路设计、EMC电磁兼容设计与测试、放大电路技术的试验解析之类的书籍。
“带你进研发室那些家伙肯定要问东问西，你坐这休息会吧，我见一下老板就来。到时候咱俩一起回家。”
时嘉：“好，你去吧。”
周决笑着顺了顺时嘉的头发，走了。
在见老板之前，他还是得先回研发室拿资料。刚进去就是一阵热闹的起哄声。
王浩川喊了一句：“周少，干嘛不让弟妹进来坐？”
周决懒得理，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别去烦她。”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前脚刚走，后脚王浩川就去休息区把时嘉喊进了研发室。
肖羽霖是市场部的。她分管周决这个项目，等到他之后，两人一起上了楼。
她似乎不怎么关心刚刚那起桃色事件，一点不八卦，一路上揪着周决问得都是工作上的事。
周决这个防火无人机虽然还在研发期，但已经备受注目了。主要是他设计里的无线应急布控系统解决方案非常先进。国内在这方面做得不好，市面上大多都是国外的机芯，效用一般不说，产权是洋人的，总归受制。
现在两家科技巨头公司已经向时创科技抛出了橄榄枝，只要时创研发出来，他们就愿意花高价买断。
时创科技属于科技领域的中间层，算不上实力雄厚。自主研发还行，批量生产就够呛了。
就算咬着牙产了，也未必斗得过云科集团和正宇集团。现在市场几乎被他们垄断，森林防火无人机这项目唯一的买家就是政府，可政商之间又盘根错节，浮游难撼大树，研发出来不等于卖得出去。
时创科技的老总徐建中之前和周决提过这件事，他的意思其实是偏向直接贩卖研发成果，不进行自产。
但这项目的核心设计的版权还在周决手里，他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将其授予时创。
所以，这事就算徐建中是老板，说了也不算。最后还得周决拍板才行。
肖羽霖问道：“徐总今天肯定又是问项目转手的问题，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
周决随意地耸了耸肩，语气却格外坚定：“不卖。”
“你的意思是要自产？”肖羽霖面色凝重，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决，我不相信你估算不出来你这个项目自产的话对公司的压力有多大。现在云科和正宇两家都想要，咱们搞个竞价，让他们两虎相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我知道你心气高，但人得识相，市场被他们笼着，非和他们斗，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们。”
肖羽霖也是A大毕业的，算是周决的学姐。
她虽然欣赏周决在电子方面的才能，但总觉得他年轻气盛，没吃过亏，想法还不够成熟。
周决当下没和她争，他估摸着徐建中也和肖羽霖一个态度，想着干脆到了办公室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两一起说了。免得重复的话讲两遍，烦得慌。
果不其然，徐建中的表态完全是肖羽霖的2.0版本，不过多了几分威严罢了。
周决把自己准备的资料放到了徐建中的办公桌上。
“徐总，这是云科、正宇两家发布的新产品预告与我这个项目的参数对比。尤其是红外热成像系统和云台的各项性能的差距，十分明显。”
徐建中边听周决说话，边翻看资料。做个简单的类比，如果周决的项目算是海洋里的虎鲨的话，正宇和云科的新产品不过是条食草的梭鱼。
徐建中看了报告心里是得意的，毕竟自己公司能有这种等级的产品出现，已经足以在业界扬名了。他何尝不想自产，但这是个关系社会，云科、正宇看中了这块市场，他不合作的下场很可能是被嚼得稀碎。
“小周，我知道你的实力。但是，云科和正宇的势力太大，咱们和他们比庙太小了。强行去分一杯羹的话，胜算不大啊。”
周决明白他的顾虑，接着说：“如果您将行业看成静态不变的，那么得到的结果必然是消极的。但格局不会永远是两级称霸，事实上，任何行业都是动态的，科技领域更是如此。今天占山为王的，也可能马上成为明日黄花。关键是，您愿不愿意搏一把？”
在周决的理解里，两级称霸不是定数，只是僵局，而僵局就是用来打破的。
肖羽霖听了周决的话，仰头望他，眼睛开始放光，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徐建中是个十足的保守派，正因如此，时创这些年才一直不温不火。他现在年过五十，人生进入后半段，本来应该更加心如止水才对。
但他现在看着周决的眼睛，看着那股年轻人才有的冲劲和轻狂，忽然动摇了。
周决的话之所以听了没法质疑，是因为他的确经过了周详的妥善衡量和思考。
他的狂妄建立在自身强劲的能力上，这才是说服力的源头。
“那这样吧，我也不劝你了。等你研发出来，我们先联系销路，等确定有门路了再自产。”徐建中虽然也想搏一搏，看看时创能不能迎来春天，但他的保守是骨子里的，能退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肖羽霖对周决越发好奇，她之前只当周决是个技术控，是不成熟的弟弟，但他今天展示出来的眼界、实力让她刮目相看。
这一刻，她忽然有很多话想和周决说，莫名就急迫了起来，随便扯了一句：
“你这段时间不是在加班加点弄定位板卡吗？怎么会还有时间做‘竞品分析’啊？”
周决撇了撇嘴：“市场部的同事不作为，我也只能挤时间做了。”
他倒是一点也不委婉。
肖羽霖被噎住了，没错，她就是那个不作为的同事，市场竞品分析还得麻烦人工程师自己做。
她忽然有些无地自容，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些人就是可以同时做好几件事，可以在智商和眼界上完爆都她。
周决想着尽快找时嘉，所以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肖羽霖几乎是小跑跟着。
女孩喘气声越来越大，她又问了一句：“我在楼梯间看到的是你女朋友吗？”
这话出口，她自己都吓到了，又赶紧补充：“我也就八卦一下。”
周决倒是没介意，他酷不起来了，腼腆地笑了笑。
“嗯。”
肖羽霖脸上的笑容僵了，语气有些落寞，
“哦，真好。”
她话刚说完，周决就背对着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匆忙拐进了四楼大厅。
休息区没看到时嘉，周决心沉了沉，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王浩川那群鬼把人拐跑了。明明叫他们别去烦人，一群男的事怎么这么多！
他推开研发室的门，却发现里面安静得出奇。
王浩川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伸长了胳膊指了指周决的工位，用夸张地口型说道：“睡着了。”
周决来到时嘉旁边。
她这几天赶稿也没睡几个好觉，下午还舟车劳顿了一番，精力实在不够了。时嘉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眉头轻皱，这幅睡颜倒是看着格外叛逆奶凶。
周决捏着她软软的下巴，轻声：“起来了。”
时嘉醒了醒神，一下坐了起来，顺手理了理头发。
周决拿上椅子靠背上的外套，拉着她就往门口走。
王浩川那帮人又起哄：“噢——小少爷带女朋友翘班咯！”
出了门，时嘉突然停下不走了。
“你真翘班啦？别呀，上班比较重要。”
周决：“傻不傻，他们说什么你都信。工作那么久，我也是要休息的。”
时嘉现在发睡懵，脑子反应有点慢。
不过，她倒是还有个问题要问：“我刚看你桌面壁纸了，选张好看的不行吗？那张那么呆。”
那是时嘉大三时候参加星辩杯的照片。她穿着G大的队服，站在三辩的位置上，陈述观点的时候还发了一会愣，眼神呆滞，周决还偏偏就截了那张图。
周决：“你还记得自己打得什么辩题吗？”
时嘉想了一会儿：“那是决赛吧，啊，打的是‘分手之后能不能做朋友’。”
周决：“嗯，我要是讲了原因，你别说老子自恋啊。”
时嘉：“你说吧。”
周决：“我觉得你发呆那会儿，是在想我。”
时嘉：“呵，那你想多了，我是真忘词了。”
周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