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彦端起书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水，看着漪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就有些好笑：“不问我为何认识绿荷，并且还重用？”
漪竹没敢直接问：“二姑娘决定的事，自然有小姐的理由。”
裴文彦点点头，“你信我就好。”就再没解释。
漪竹苦着脸，二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漪竹很是憋屈，不过还是说到：“今天大老爷会回来。而且说是有事吩咐，今晚所有人在正厅用膳。”
闻言，裴文彦眼神一沉，沉默起来。经历一世，裴文彦怎么会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不过是给我们找了女先生，教导我们琴棋书画和礼仪。
说是世家女子就要落落大方、德才兼备，可是却重在教导音律和礼仪。谁不知道当今皇上酷爱音律，父亲是什么心思不难猜。
是要在我们姐妹中，挑一个进宫啊！
可是秀女都是要七品官员的女儿，让父亲出仕的旨意是在两年后，父亲却在这时候就有了让女儿进宫打算，父亲怎么会提前知道自己要去京都任职？
看来父亲出仕没有那么简单。
风起云涌的京都真的有那么好吗？多少人想挤进去，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个地方只有算计陷害，还不如这浦城来的自在逍遥！
裴文彦正想着，裴秋水就走进来了：“我瞧着二妹妹院里无人，就自己进来了。希望二妹妹不要怪我唐突。”
裴文彦见此上前迎去并唤到：“大姐。”
裴秋水笑着应了，“怎么二妹妹院子如此冷清，可是那些丫鬟怠慢了？”
“不是，是我不喜人多。”
“这样啊。”裴秋水点点头，又说到：“二妹妹你刚到这儿，定是陌生的很，这要去正厅，就想着我带着二妹妹一同去。”
路不熟自然有丫鬟引着去，不过大姐明显想与自己交好，自己也没必要伸手打笑脸，裴文彦淡淡说到：“多谢大姐。”
如此两人一同前往正厅，一路上裴秋水与裴文彦说话，裴文彦就默默的听着，或者时不时说上一两句。
等到了正厅，就发现还有比裴文彦二人更早到的人。裴初夏、裴初语、吴芹莲和苏莹莹都在这了。
穿着粉衣的是裴初语，她看到裴秋水二人，笑了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露了出来：“大姐姐！”说着看向裴文彦，“这位便是二姐姐吧！”
裴初夏也奶声奶气叫到：“大姐姐，二姐姐！”
裴文彦点点头，对着她们浅浅一笑。
裴初语与裴初尧是同年生的，裴初尧要早几天，两人如今七岁了。吴芹莲比裴初语大一岁，而苏莹莹是年龄最大的，如今都十四了。最小的是裴初夏，如今才五岁，她的兄长裴初晓则大一岁。
几人坐着聊一会儿，人也陆陆续续来了。白氏与裴良一同来到正厅，裴文彦瞧着白氏明显打扮了一下，再看裴良，身着锦衣，面色严肃，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各自行个礼，就都坐在自己位置上，这是裴良开口：“母亲，我想着在家里开个闺学。姑娘们这个年纪也该学习琴棋书画和礼数了。”
裴老夫人点点头，“确实该操办起来了。”
“儿子找了浦城有名的女先生楚沁和宫里出来的方嬷嬷来府里任教。”
楚沁先生可是浦城有名的女先生。是专门教导未出阁的闺中女子的！楚沁先生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教导出来的学生个个不凡。
而这方嬷嬷是宫里头的人，是伺候宫里的主，教导出来的女子，自然礼数最为周全。
裴老夫人听到是这二人，也是极为满意。白氏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并不意外，想是早已知道。几位姑娘们也是喜色难掩，相反裴文彦却没笑，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前世的她为了讨好母亲，拼命地学习琴棋书画，就想着母亲能多关心自己。可是自己无伦怎么做，都不合她心意，如今自己也懒得去在意了。
事情宣布完了，大家开始用膳，这顿饭大家各怀心事，就早早了事，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翌日，裴文彦给裴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同其他五位姑娘一起去问枫居。问枫居处于裴府偏僻的地方，看着僻静，就用来做闺学的教学地点。
六人等了一会儿，楚沁便来了。
只见来者身着青色衣裙，亮丽的青丝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只插了一只白玉簪。美目流盼，一举一动之间流露出端庄优雅。
再次见到楚沁，裴文彦心中有些感慨。前世楚沁先生很是关照自己，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两年，但是她还是很敬爱楚沁先生的。
可惜离开浦城后，就没再见过楚沁先生了。
琴棋书画，今个要学的是琴，丫鬟们已经将姑娘们的琴准备就绪。
楚沁介绍自己后，就开始教学，“如此，三位姑娘各弹奏一曲，大姑娘先开始吧。”
裴秋水点点头，“是，先生。”将手放于琴面上，深呼吸一下，就开始弹奏，手指微动，接着一声铮铮声响起。
弹的是《秋江夜泊》，琴声从缓中得之，每句不促接。所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中规中规。”楚沁心里对裴秋水的表现还算满意，大姑娘聪慧，是个可素之才。
裴文彦对裴秋水的表现并不意外，做为嫡长女，前世裴秋水就惊艳京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后娘娘都夸赞她秀外慧中。
自己在大姐光芒下，总是会被忽视，自己自然也会嫉妒大姐。不过重活一次，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虚名了。在死亡面前，这些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沁将眼光投向裴文彦，说到：“到你了，二姑娘。”
裴文彦回过神，点头说到：“是，先生。”接着手压琴面，开始弹奏。
弹的是一首《秋风词》，琴声凄怨幽远，哀怨如诉，可以感受相思之苦至无奈。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楚沁眼中一亮，想不到二姑娘的琴技如此好，已是超过同龄人了。听闻二姑娘是在外祖家长大，而白府老夫人最擅长音律，楚沁想到这里，便释然了。
一曲毕，楚沁毫不吝啬地赞扬到：“二姑娘的琴技很好！听闻白老夫人擅长音律，想必二姑娘是得了白老夫人的真传。琴声真情流露，古朴淡雅，琴技随性，不执着于技法。”
裴文彦抬头看向楚沁，对她浅浅一笑，并不做答。
前世的自己，在所以才艺中，唯琴弹的最好。裴秋水要嫁人了，开始学起管家，琴技开始下退，相反自己无所事事，只能练练琴。
不过因为自己没有学过管家，急匆匆嫁入赵家，就在这方面手忙脚乱不说，还吃了不少亏。嫁进没几年，自己就失了管家权，这下闲的只能弹弹琴，琴技越发好了。再之后被诬陷就被困起来了。刚才那首曲子，裴文彦若不是有意藏拙，又岂会是那样的效果。
裴秋水面色有些不好，没想到裴文彦的琴艺这么好。自己是裴家长女，平时听惯了他人的高赞，可是今日最厉害的是裴文彦。
想到这里，裴秋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裴文彦。
其他姑娘眼里也满是惊讶，久久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大姐姐弹的很是厉害了，没想到二姐姐更是厉害！
裴初语有些苦恼，有大姐姐和二姐姐这两个珠玉，自己怕是……
她酝酿一下，便开始弹奏……内心有些紧张，导致会弹错几个音。一曲毕，她脸上有些羞红。楚沁点头，没有评价她的琴技。接下另外三位姑娘也谈过了，裴初夏年纪小，吴芹莲平平无奇，苏莹莹略好些，不过也没有比裴文彦和裴秋水更好的了。
六位姑娘的琴技也看过了，楚沁开始从裴秋水的曲目讲起，一边弹，一边讲解技巧和曲意。
等讲完，也快到了午膳时辰，楚沁便说到：“如此，今日就到这里。明日是学的是书画，六位姑娘各自准备一副字画带过来。”
六位姑娘拜谢先生后，便一同离开了。
回清远居路上，漪竹问到“二姑娘的琴什么时候弹的这么好了？”漪竹在白府也是听过裴文彦弹琴的，可没有现在这么好。
裴文彦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漪竹打小同自己长大，可不好糊弄。
“现在，我无法跟你解释，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会告诉你的。”裴文彦说着，看着漪竹的眼睛，“相信我。”
漪竹便不再问了，笑了笑回答“好，奴婢信你。”虽然不知道裴文彦有什么事情要办，但是漪竹总是毫无条件相信她，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漪竹想，就算是二姑娘要杀人放火，自己都会认为二姑娘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自己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可是自己就是愿意相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