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在家照顾好爹娘,姐姐去集市啦!”
“好!”
伴随着说话应和声,柳如叶背着竹篓从家里走出来,竹篓里还是装得满满的茅草根,
走在山路上,风吹落了几片树叶,飘落在了柳如叶身前。她停住脚步,伸出纤细的手指弯腰拾起来一片修长的黄色树叶,稍一加力,已经变得脆裂。
柳如叶望向天空,抚手遮住眼前的几缕碎发,明亮的眸子满心期待,
“已经到了秋天呢,他会来吗?”
她深知这一切都有可能只有她自己在日夜期盼,只有她自己记挂在怀,可就算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肯放弃,毕竟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子曾亲自对自己说,他会来。那就一定会来!
她还是每天奔波于山林与集市之间,只不过她多了一份自信,一份期盼,是金轩给她勇气,让她有勇气活下去,还要活得好。柳如叶给自己多加了一份工,是在蓬茸镇的一个裁缝铺当伙计,同时也学了不少制衣技巧,攒钱买了两块新花布料,给妹妹和自己做了两条长裙。
日子渐渐过去,芦花甸沿河盛开的芦花已经飞过,留下的尽是光秃秃的杆子。可她还是每天照常去亭子里等候,穿着那条白色碎花裙:万一哪天他来了,没找到自己呢?
…………
整整一年过去,又到了那个雨季。
暴雨比去年来的更加猛烈,山林中发洪水造成了泥石流,冲毁了山脚下不少人家,渐渐在向柳如叶所在的村庄逼近。
邻里之间互相劝告:该逃难就逃难吧,这地方也迟早会被冲毁,真到了冲毁那一天,就晚了。
可柳如叶哪有钱带着家人逃难,更何况瘫痪在床的父母更是没有办法运走,没有钱雇马车,就算是有钱,也没有人家可以投靠。
柳如叶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的来到了芦花甸,映在眼前的这个芦花甸,已经变得跟往日不同,显得破败不堪。洪水泥石流冲坏了这里,芦苇都被冲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芦苇都没有了,哪还能见得什么芦花?
如叶瘫倒在竹亭内的地上,唯一支撑她等待下去的芦花,都销声匿迹。这是在提示她,不要再期待了吗。
她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掏出了那块青色玉佩,这是金轩临走时给她的信物,上面雕刻着两只蝴蝶,还是那般栩栩如生,她不自觉的看着这块玉佩,泪如雨下,打湿了那块晶莹剔透散发着隐约清亮的玉佩。
还在犹豫之际,只听竹亭外有人慌乱大喊,
“快跑,洪水又来了!!!”
“快跑啊……”
她从恍惚记忆中醒来,迅速的站起身,跑向芦花甸外,顺着人们逃跑的大后方看去,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她家的方向!
柳如叶握紧玉佩在手心,在人潮中反方向飞快的向家里跑去,只听得见这一路轰鸣的流水声,不是溪水空鸣,而是洪荒瘆人。
她跑着跑着,忽然停住了脚步,随即腿一软扑在了地上,瞪大了瞳孔,家的景象已经全无,变成了洪水冲刷留下的断壁残垣,
“爹!娘!”
“如烟!!!”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捂着胸口,心脏像是要被什么力量撕裂,看样子,她活着也变得没了意义。
脑子里浮现出妹妹如烟黏在自己身边日常可爱的笑脸,父母摊在床头的痛苦,和那金公子的温柔,这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手掌中握着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打碎,把手掌扎出了血,浸在了玉佩之上。
“姐姐……”
正在崩溃之际的柳如叶,忽然听见了身后的一声希望,立刻转过身,不敢相信,
竟是妹妹如烟!她来不及站起身,跪着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如烟,
“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柳如叶泣不成声,吐字都变得不清晰,如烟也缩在她的怀里,咧嘴痛哭。
是邻家婆婆在洪水来临时抱走了小妹,带她来到高处才有幸存活,如今,这世上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柳如叶牵着妹妹如烟的手,望着被淹没在洪水中的父母,她心中有愧,没能让父母晚年过上好日子就算了,还让父母白白在洪水之下痛苦的结束了生命。
此刻心如刀绞,万劫不复。她没了家,该带着小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