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侧目,一个个假装还在忙着手中的活计或者和身边的人说话,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被官兵拦下的傻小道士身上,有人露出不解之色,更多的还是嘴角带笑,看着热闹。
苏幕望着几个官兵凶神恶煞地向自己走来,心里有些发慌,本来就热的天气让他脑门一直滴汗。
他望了望还在马背上的红衣官兵,急忙抬手拱拳,鞠了个大大的躬道:“大人,小道不过刚从山上下来,本欲为观内购几件衣物,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扰乱秩序之事,还请长官明察!”
那红衣官兵右手握着马鞭牵着缰绳,左手微抬,示意手下先停下,脸色突然暧昧起来,小声说道:“哦?那是本官错怪你了?既是如此,你刚刚抬剑作甚,不会是想要——送点颜色给我瞧瞧吧?”
红衣官兵“送”字脱口时咬的重重的,说完还一直盯着苏幕的怀里。
其余官兵手下仿若什么都未见到,死死地盯着那个嗷嗷待宰的小道士。
苏幕见状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既然是要钱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虽然自己身上的钱压根就不算多。他堆着笑脸,往怀中伸去,哪知随即而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他。
“不许动!小道士,竟然在官兵面前意图不轨,来人,抓起来,把他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押回大牢!”
红衣官兵说完,朝苏幕轻蔑一笑,转身骑挥鞭,骑马向着衙门而去。
两个官兵一左一右压住苏幕双臂,其中一个粗暴的将他怀中的钱扯了出来,苏幕气的半死,这官兵怎做的如此厚颜无耻之勾当,朝着跑远的红衣官兵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贼其人欺人太甚,以前书院还在的时候,一百个你这种废物都不够砍头的。”
街上本来留意着这边的路人不知是犯了什么忌讳,突然惊慌失措,一个个发疯似的往店内跑去,而那些商铺内的小贩,哪里管的上涌进来的人群,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还摆放在外的商品。
瞬间,整个街道冷冷清清。
压着苏幕手臂的两名黑衣官兵也颤颤巍巍地放下了手,猛地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什么情况?
苏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过就骂了句狗官,威力这么大的吗,当年陈院长怕是都没有我这本事吧!
苏幕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走,按理来说,现在这情况,他早就该撒丫子跑了,但气氛实在过于诡异。
忽然,一个中性又有些阴柔的声音传来。
“小道士,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苏幕一惊,左右望去,却一个人影没有见到。
未等他开口,街头突然走出个女子。
只见此女高约六尺,头戴皇庭桂冠,眉眼妩人,一身华丽丽的长袍在阳光下显得夺目。
此人明显是齐国宫中某个贵人,竟一个仆从未带,不知为何寻我?
他实在不敢再节外生枝,白川已经在客栈被晾了很久,再不回去,出什么意外可就前功尽弃,辜负了师兄的期望。
念毕,他遥遥地朝那女子做了个道揖,说道:“不知这位夫人寻小道作什么?小道还不记得有认识过您这般身份之人。”
其实也不怪他,以前在书院还好,经常跟着师傅陈平安游离于几国朝廷,如今在山上三年,偶尔下来几次也都是跟着小厮们购一些家用之物,他压根就没有机会去见识上游的权贵。
华服女子越走越近,原来满不在乎的笑容慢慢狰狞,直至走到苏幕跟前,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女子的情绪突然爆发,“陈平安,陈平安!没想到你没死在我手上,你的徒弟倒走到我头上送死。”
说罢,华服女子纤手轻轻一扬,手腕一串珠子随风变大,将苏幕捆了起来。
苏幕奋力挣扎,哪知道越动越紧,刚捡起的剑又拿不住掉在了地上,剑柄处的“青”字,隐约亮了一下,又沉寂了下去。
华服女子又道:“你应该不认得我了吧?”
苏幕被捆得难受,瞪了女子一眼,摇了摇头。
“赵国,长流公主,赵烛!”
苏幕大惊,失声道:“什么?”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不是觉得赵国朝廷上上下下应该早就死光了?”
赵烛说话的时候,目光一步未移,死死地盯着苏幕的脸,语气冷漠又狠毒。
“拜你师傅所赐,我亲眼在琉璃床下见到父母被一剑刺死,现在整个中原,只剩我一个赵姓皇室了。”
“你这身道袍穿的倒也合身,想必你也是根独苗了吧,整个书院的独苗?哈哈哈,那你身份比我还要高贵一些呢!”
赵烛疯了般的大笑。
苏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感到有些愧疚,即使这件事和他没有直接关系。
“赵...长公主,师傅他当年所做之事确实有违天和,但...但...”
他不知该用什么来安慰眼前之人,灭族之恨,言语向来是苍白的。
“据说当年陈平安最后一口气是留着去见那吴道子的,想来他也脱不了嫌疑。没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六国几个高人已近察觉到近日偷窃禁器的就是那老道士,过两日筹划好,他也该下去去见见他老朋友了。”
“不过呢,现在可不能便宜了你啊,呵呵。”
赵烛轻笑着,不知从哪折了根树枝,一下打在苏幕脸上。
一道红印肿现在他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刺激得苏幕嘴角痉挛,他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女人,怒目而视。
“啪”
又是一下,两道红印在苏幕脸上画了个叉,苏幕虽说还算有点骨气,一声没吭,但眼睛里已经有了点泪光。
疼的!
“呵,要哭了?你这苟且逃到上清山的小道士,连家门都可以不要,还要脸?你们这群臭书生,真的是又怂又废物!”
赵烛看着被折磨的苏幕,洋溢着报复的快感,恶毒的话不断地从嘴里说出。
“谁说的?以前书院好歹是你们赵国立国国教,你们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先生带出来的,这种话说出来,你不愧对自己良心嘛?”
苏幕又有些止不住泪了,在自己脆弱的表现面前,解释似乎有些苍白无力。
“良心?”赵烛哈哈大笑,“待会你去下面问问你的陈先生吧。”
说完,她又抬起手来,一下下地抽打在苏幕脸上。
苏幕整个脸被花,不断挣扎着,眼泪留在猩红的伤口上腌的生疼。
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脑海。
“蠢货,拿剑!”
苏幕眼睛一亮,脱口道:
“白前辈!救我!”
“你的剑,就在你脚下,需要我来救你?”
“我...我手脚被困住了,怎么拿剑?”
“蠢货,跟着我念。”
“剑,启!”
“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