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罗仁出言不逊,想反驳的人有些跃跃欲试。然而他背后的身份又不容小觑,也有自恃身份不肯下场训斥小辈的也有,总之各怀心事,但无人反驳,刚才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冷清清。
在现代,徐云涌也最烦这种二愣子货,说得不好听简直就是一个搅屎棍。再显赫的家族,也难免出现几只害群之马,稍有不察,就能置整个家族于水深火热的局面,好不热闹。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谁打扰小爷吃饭,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二公子天生贵胄,家族宠爱,一直顺风顺水,再加上长空大师关门弟子的令人眼红的身份,谁人敢与其争锋呢?且徐云涌两世富贵,自然更加不把这种人放在眼里,我敬你投胎不错,可惜今儿个你犯在小爷手上,要你好看!
云涌身边的小厮,一看二公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这位小爷要出手整人了。小厮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敢在徐府闹事,这罗仁本来就不占理,二公子出手整他一番,让他长长教训。
“父亲,您讲过,孔夫子说,食不言寝不语,孩儿说得对吗?”徐云涌故作天真地对二爷讲。
“吾儿讲得没错,父亲见你年岁还小,本打算明年再让你上学堂读书,看来今年秋天你满四岁就可以开蒙读书了。”二爷徐世豪很欣慰小儿聪慧。
“那孩儿还未读书便懂得的道理,难道刚才那位罗四世叔没有学过吗?”小眼睛巴巴望着父亲,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噗嗤!”还是刚才那个王贤亮,年纪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想明白徐家二公子的话——讽刺罗四世叔没有家教呗。
被旁人反驳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黄毛小子,气得不轻,阴测测地说,“大人说话,你个娃娃还是乖乖喝奶吧,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的!”
“嗯,罗四世叔教训的是,小侄虚心受教了。罗四世叔您一定明白,今天是家宴,不谈朝堂大事,在座的爷爷叔叔婶婶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小侄家宴水平有限,怎能和宫廷大宴相提并论?这些菜无非是边陲之地的特产,找来需要花费些功夫罢了,听闻皇上爷爷一向体恤百姓,连菜都不肯多夹,自然不愿在饮食上浪费民脂民膏了,要不是我父亲从商,哪有这几道菜呢?罗四世叔大可把今天的菜式禀告皇帝爷爷,看看皇帝爷爷是否喜欢?”徐云涌盯着菜流口水,心想都怪你坏菜,不然小爷早就吃到来自云南的松露了,还跟你废话,浪费精力。
主厅众人均倒吸了一口气,这徐二公子说话颇狠了一点,完全不留余地啊。是啊,今天这番话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一定雷霆大怒,要与臣民争菜肴高下吗?这与一向体恤示人的皇家尊严完全相违背啊!罗仁这小子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徐老爷子听闻底下人的消息,心道云涌开慧确实太早,这番言语难道是老二提前告知的吗?二爷心中也纳闷不已,这孩子平素喜欢在书房玩,难不成把我在书房的话都听了去?不过还是老怀快慰,怼人的功夫和老子如出一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二娘子手心里都是汗,这孩子平素不声不响,有些调皮倒没什么,今天怎么这般犀利,简直是得理不饶人啊,等下要好好管教,以免将来闯下大祸。
王贤亮本也想出口相帮,被母亲拽了一把,只好闷不作声,心里觉得徐家二公子说话还真的解气,硬气得令人喜欢。可惜自己母亲一向管教甚严,自己不能在此造次,但这个朋友,我王贤亮交定了!
罗仁显些被气个倒仰,这谁家孩子,还有没有人管了,怎么才两句话就差点把自己噎死呢?一向低调的徐府,居然还有这么能说会道的后代,真是,哼!咱走着瞧!罗仁见占不到便宜,又引得周围人暗暗讥笑,找了个借口离席而去。大爷与二爷还故作挽留,好话陪了一大车,总算让那位傻爷没那么气愤了,心说,我和个丑娃娃置气,还不被人笑话?二爷知道这个罗仁自己院里没那么富贵,于是礼物送了一大堆以表歉意,这位罗爷居然照单全收了,还顺带示好吐露了今天来赴宴正是身边那个摇羽毛扇的人的主意。
等最后一波宾客都送走之后,二爷派去查名单的结果就摆在书房桌子上了。被抱在长随文才怀里的徐云涌,经过书房桌子时,一眼就瞥见上面“罗仁”的名字被用朱砂笔圈了出来,点点滴滴的朱砂看着触目惊心。要是有心就能发现徐云涌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有内鬼!
刚才桌上吃饭时,他看父亲的表情就猜测,宴请名单上没有罗仁。虽说罗仁是二王爷的庶长子,然而毕竟不是嫡子,徐府家宴不应该请他,要请嫡子才合常理,而二王爷的嫡子尚且年幼,还不适宜参加别府宴会,因此根本不会出现在名单之上。
今晚家宴的宾客名单是大爷和老爷子敲定的,也咨询了其他三房的意见,不过各房与谁交往深浅,基本每十天休沐之日在老爷子书房碰头的时候都交代得清楚。正因为讨论敲定过,所以才二爷十分清楚宴请的宾客究竟都是谁。
徐云涌和其他孩子不同,书房后面罗汉塌才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毕竟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吃吃睡睡之后,剩余的时间随着长大就越来越多,不能真的每天和乳娘在床上玩耍,真把自己活成婴儿了?
自从二爷有次高兴,无意中带他去书房罗汉塌玩,把书架上陈列的摆件逐一指给儿子看,徐云涌干脆每次喝完牛乳后,都指着书房的方向。其实他发现这个朝代的汉字就是古代繁体字,他在大学时选修过古代汉语,为了研究古代菜谱而特意学的。所以,书房的书和文件,等于没有秘密,他早已认得七七八八。
为了不被怀疑,也只好一边装作流口水,一边比划着要书看,自己列好从浅入深的清单,逐一翻看起来。有人陪伴的时候,他就咿咿呀呀地让长随文才念给他听。文才读书不多,好歹字还认得不少,主仆二人连蒙带猜一年下来还真看了不少书。不过为避免引起怀疑,徐云涌认字而且早已启蒙的事,只有自己知道,连文才也只是当作玩一样打发时间。有时候文才出去办事,二爷才会说些机密的事,没人在意里面的徐云涌,特别是他假装睡觉的时候。所以,徐云涌的见识早已不输给当时的一般读书人。
徐云涌大致清楚了这个所谓的梁代其实是完全架空的时代,南国是当今中原大陆上最大的国家,是历代君王浴血奋战、开疆辟土的耕耘结果,吞并了周围几个附属小国。然而西北的少数民族也时刻蠢蠢欲动,西南地界也并非十足安稳,东南方海域更是常受海盗侵袭,基本跟现代的大陆相差无几。不过北方多了更大的范围,据说北方的草原真的一望无际,是南国的祖先发源地,真正的牛马羊成群结队,据说也隐藏着南国的最大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