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感觉秦先生很严格，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那也不一定，先生严格也是为了咱们好。”
“虽然家里由我弟弟继承，要是我能考取个功名，说不定父亲也能器重我。”
弟子们小声地议论着，有欣喜的，有被激发出自信的，也有眼神带着不屑一顾的，还有就当没听见似的。
眼神不屑一顾的是罗义，考取功名？开什么玩笑，学习那么辛苦，是给那些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准备的，像我这样家境优越的人根本不需要考。
听见也当没听的人是徐云涌——我被莫名其妙丢在这个时代，难道是为了辛苦吗？享受人生吧，这老师太嫩了。
一上午的学习很快结束，足足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即便功底最扎实的王贤亮也吃不消。秦老师讲解很仔细，理论功底扎实，由浅入深，且和弟子们有眼神互动，看大家都不懂的地方也能停不下再讲一遍，细致与耐心都是一流。
不过，要求很明显提高了，要写要记要背的一大堆。徐云涌现在有点后悔装了，坐在最后面，视线被挡住了不少，有时候要站起来才看得见。幸好秦先生看到也未加阻止。
秦先生走出学堂后，弟子们全都开始抱怨了，“秦先生太严格了吧？”
“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啦。”
“要不要一起去坊间玩耍，我听说新开了一间酒店，菜很不错呢。”
“不行不行，今天要背的东西很多，我可没时间去玩。”
“走吧走吧，抓紧背吧，这么多东西，要了亲命了。”
“是啊，我这么笨，今晚都没时间去和小马一起玩了。”
“我也想和我的小狗一起玩呢。”
“读书之后，家里要求严格多了，都不允许我每天和我的枣红马一起玩，唉，真是命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边聊边回府去了。
徐府的孩子，在长随丫鬟的陪同下，各自回院吃午膳。徐云涌还有午膳之后休息一会儿的好习惯，背书？不是还有赵先生嘛，怕啥！
受秦师傅所托，徐二爷和儿子徐云涌晚膳后在书房谈心。
面对百折不挠的秦师傅，徐二爷可费了不少脑筋。
他被秦师傅围追堵截，徐二爷第一次发现一根筋的人真是难缠，什么借口都没用。你说有客至要延期？好，秦师傅就搬把椅子院子里坐等。你说今日身体不适？好，我帮你去坊街请名医来看，他还略懂岐黄之术，动辄给你施银针。你说今日商户事多？好，秦师傅干脆陪你一起不眠不休。你说今日外出访友？好，秦师傅跟着车夫一同前往。
为了躲秦师傅，徐二爷都快累出毛病了，差点就不想回家了。最后实在没招，不就是父子谈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秦师傅拳拳之心，对弟子爱护有加，虽然性子有些偏执，但是能将偏执用于正道上，又有何不可呢？
秦师傅自然喜欢正直又刻苦的王贤亮，而对于一肚子坏水、却明显更有天赋的徐云涌爱恨交加。就好像烈女看到一心要献身的男子，拼命要追逐，奈何男子薄情寡义，挥一挥衣袖，非要片叶不沾身？
要是徐云涌有王贤亮一半刻苦，秦师傅就可以坐等两位弟子将来封侯拜相，自己无限风光了。可是无论多么苦口婆心，徐云涌就是油盐不进，甚至干脆逆反，整日宣扬“读书无用论”，差点把青朗学堂搞得乌烟瘴气。秦师傅又打不得，生了一场闷气。
面对执拗到极点的秦师傅，徐二爷一边腹诽，一边佩服，内心小情绪复杂无比。要是自己当年有秦师傅的韧劲，估计成就还远在今天之上。
不过，到底应该激流勇进，还是激流勇退，谁又能真正指点迷津呢？
徐云涌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当世了不起的大人物之一，不靠祖荫，只手闯天下，挣下偌大的家业，作为商人能与朝廷官员比肩，整个南国响当当的人物！
虽然徐云涌经常随意出入二爷的书房，自打徐云涌懂事，且一次也没有乱翻二爷的贵重文件，二爷破天荒的不再限制儿子的自由出入。连徐府其他几位爷都不敢这么做，这要冒多大的风险。
孩子太小，肯定不懂事。万一撕掉地契房契或者银票这类的，只能欲哭无泪了。要是看了不该看的文件，弄得个家破人亡的，谁不知道小孩子最好骗了？多少电影里英雄的灾难，都TM是小孩子引起的？
徐府几位大爷叔叔，就不信徐云涌这么点的小屁孩没有那么一丢丢好奇心。这几个人扔下今日要办的事，把贵重的东西、重要的文件，都扔在二爷书桌上，等徐云涌在书房坐好之后，几个大人就开始趴窗户趴门缝了。
几个长随在外面看着偷乐，这几位爷自打能独当一面，什么时候露出这么孩子气的玩法？
不管下人怎么悄悄议论，徐府四位爷，就撅着屁股一动不动在外面盯着。
徐云涌没注意，每日睡过午觉、看过菜园子后，他就来书房学习，除非他自己有些事想躲开别人，就去自己的书房独处。
父亲书房好玩的事太多了。第一件就是可以淘宝。看着不起眼的物件，弄不好都满满沧桑的历史，原创者全是将来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将来都不世出的东西，现在想看就看。父亲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陪他一起去库房，别怪徐云涌没出息，把你领到银行金库看到满眼金条，你心里还清楚将来这些都是你的，你不笑得合不拢嘴？不顺着嘴角淌哈喇子，都算你有大出息。二爷特喜欢看到徐云涌满眼的震惊和崇拜，高兴之余再赏一件两件的，徐云涌差点小心脏就要跳出来。
第二件是可以开眼界。赶上父亲、师爷还有商户的人过来开会，天南地北的消息就跟不要钱一样，徐云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希望几位当他不存在，可以随意说，这样他就越了解当世：科技的进步，文明的发展，商场上的硝烟，局势的复杂，能学到的东西太多了，比上午读先哲的死书有趣多了。上午都是死知识，下午才是真正鲜活的人生。能亲历历史，甚至还参与其中，发挥着作用，是不是光想想就足够血脉贲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