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么心跳过。昨天我为刘忠庆,心一直跳。他在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第二轮决赛时的第二跳,我都不敢看了,面对电视,我的眼睛盯着的不是屏幕而是面前的鱼缸。
刘忠庆,我记得他的模样,那时他四岁。20年前的一个夏天的傍晚,我的邻居小顾匆匆赶回家,把她三岁的小女孩交到我手里照顾,说要去找小姚的孩子,他走丢了。她们单位已经大车小辆地全部出动了,人员也都放出去了,找了四个多小时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我问:“他怎么就丢了呢?”
小顾答:“他妈妈带他去学校商店买东西,和别人说两句话,回头一看,身边的这个小东西就没了。”
我说:“真的危险,就怕人贩子呢。快去找吧!”
天已经基本接近黑暗时,人们才在繁华大街上的一个转盘道的雕塑下看到他,他可能是走累了,一个人坐在那里玩儿呢。
当时他身穿一套黑色的腰间处带有一条红色线条的紧身运动服,质地好像是棉线的。小脸是白白的,眼睛是圆圆的,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他玩耍的地方,那巨大的雕塑是两只大手掌,捧着一大堆圆球子。再以后,我就很少看见他。可我记住了他,这个让人们心惊肉跳的小男孩。
慢慢地我和他妈妈熟悉了,成了好朋友,每次和他妈妈聊天,我都问问刘忠庆。他妈妈说,送体校去了,学习体操。我当时觉得,他妈妈够狠,才四五岁的小东西,送他去伸胳膊摔腿?
第二次见他时,他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了。他妈妈开车送我去开会,他正好放假回家,没事,就坐他妈妈的车里玩儿。他的脸还是白白的,眼睛仍是圆圆的,性格很沉静,行动也不张扬,从外表看根本就不是一个搞体育的,倒像是一介书生,一个很帅气的男孩。我问他在干吗呢?他答,滑雪呢。这一年他大概十六七岁。我心想,这是什么项目呢?
转眼,他参加了国际比赛,再转眼,就有了2月26号的精彩一跳。预赛时,我就关注他,他以预赛第十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我给他妈妈打电话,遗憾地说,第一跳排第二,第二跳裁判给的分低了,真不够意思。他妈妈笑着说,动作难度不大,但表现很好,给这分也行了。瞧他这娘倒很宽容!
决赛时,我不断地给他妈妈打电话,我那时已经激动得坐不住了。诗人说我,怎么刘忠庆在高空翻跟头,你在地面还成了猴子?他讽刺我,上蹿下跳的,在沙发上坐不住。决赛最后一跳,刘忠庆排在第三位,我又兴奋地给他妈妈打电话,我说,拿牌了。他妈妈不紧不慢地说,还有一个人没跳呢,这个人比刘忠庆第一跳高出几分呢,拿不到。
最后时刻,刘忠庆的娘还在那宽容着呢。我心里不平衡了,对她说:“我比你都激动,比赛后,你要安慰我这颗躁动的心,我都要得病了。”当我放下电话,转身看屏幕时,对手的最后一跳跳完了,刘忠庆拿牌了!
我激动地再次给他妈妈打电话,这娘还在淡定中,浅浅的笑声中听不出过分的激动,慢悠悠地说:“我也没想到,我只是感觉如果第四,挺可惜的。”
刘忠庆的妈妈叫姚秀慧。就像她的名字,这是一个秀外慧中的人,她的从容淡定,影响着、也遗传给了儿子刘忠庆,也成就了儿子刘忠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