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凤楼像发了疯一样吼景遇，更像一头豹子一样与冲上来的狼厮杀。
“也好，”景遇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就让你亲自送我一程吧。”
那些狼仿佛很有灵性，看同伴被厮杀地很惨烈，它们一时也没再轻举妄动，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肉粮”。
“你说什么呢！”凤楼摇着景遇的肩膀，“若真到了那时候，我会自己了结，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你的！”
“你给我挺住！景遇！”
不管凤楼怎么吼他，景遇都是一副恬淡的样子。
凤楼微微颤抖，景遇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最想要活着了，也是最为惜命的。如今，他……
“我不管！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凤楼用发抖的右手扶起景遇，让他趴在自己背上。同时把右手背在后面护住景遇，不让他滑下去。
凤楼把匕首收进腿部的鞋子里，随手捡起一把长剑，双眼猩红，目露凶光。
快了，快了，快冲出去了。
“景遇，我们快……景遇——”
景遇推开了凤楼，身子往后倾斜，倒在了狼堆里。周围的狼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他。
“啊！景遇你骗我！你说的，要一起活着的！啊——”
凤楼像疯了一样拿着剑挥舞，见狼就砍，杀红了眼。
凤楼不知道砍了多久，右手已经麻木了，提不上力气。他跪在景遇面前，脸上是无措的恐慌。
剩下的几头狼围着他们打转了几圈，最终还是离开了。
“阿……楼……我好，疼……”
景遇的身上已经有肉眼可见的白骨露了出来，整个人躺在血泊里。
“啊——”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是那一剑刺下去的猩红他还是瞧见了。
模糊中，他好像看到景遇的嘴巴张了张，好像在说什么。
说了什么呢？
哦，对了。景遇说，自己欠了他一条命……
他说，凤楼，你欠了我一条命，一定要代我好好活下去，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凤楼双眼没了焦距，无力地蹲坐在景遇的尸身旁。景遇怕疼，他要守着景遇，不让那些东西来咬他。
此时的狼谷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除了凤楼。
哦对了，景遇不是让狼给咬成这样的，他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狼。他还跟自己说，他杀人，让自己给他打掩护杀狼。
他还说，凤楼，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他把所有人都杀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放过，可唯独留下了……
景遇，你骗我。
“景遇……景遇……”
“寮公！寮公，你醒了！”
顾年兴奋地趴在床榻上看着缓缓恢复清明的凤楼。
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瞬间，凤楼眼里划过了失望。
景遇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死了。
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顾年。”
“我在，寮公。”
这是寮公第一次喊她名字！她还以为寮公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先出去。”
顾年：“……好。”
“如果有什么事，寮公记得喊我。”
顾年从外面关上门，刚转身，就看到捂着嘴……正在正大光明笑着的怪老头。
顾年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再笑，就不给你药了！”
怪老头捋了捋寸长的胡子，僵硬地眨了眨眼。
“欸欸欸小娃娃，你，你想不想知道狼谷是什么？”
怪老头想着法子转移刚刚的话题，万一她一个不高兴不给自己药了或者给了自己一颗假药，那自己不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呸，什么偷鸡摸狗的，他毒老怪是这样的人吗？
“没兴趣。”
顾年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了上去，闭目养神。
怪老头急了，张了张嘴，反倒是不屑地“切”了一声。
“我看你是不知道吧！所以才装着没兴趣。”
怪老头眼睛往上翻，嘴巴撇了撇。
“……狼谷里不就是狼吗？”
顾年翻了个大白眼送给怪老头。
一看顾年搭话了，怪老头就屁颠儿地跑到顾年身边，说：“那你知道狼谷是用来干嘛的吗？”
“狼谷能有什么用处？都是狼……”
顾年皱了皱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狼谷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一个神秘组织给占了去。自那时起，狼谷里就时常有人的惨叫声传出来。”
“更甚的是自十四年前开始，惨叫声是此起彼伏，从未间断过。”
“哦。”
顾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她什么都没懂。
“你……”
怪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年，手指了半天，“算了，不跟你一个无知的小娃娃计较。老夫猜测，”怪老头又捋了捋胡子，“这征用狼谷的是朝廷。”
顾年其实挺心疼怪老头的胡子的，还没长多长，就整天被捋来捋去的。
“而能从狼谷里活着出来的，那必定是杀光了谷里所有的活人，因为他们只需要一个人来帮他们做事。”
顾年一顿。
“所以知道为何老夫我会说那小子是个坏人了吧？”
怪老头撅着嘴嘟囔道：
“为了活命，必须自相残杀。谁知道他手上有没有沾了什么至亲好友的血？”
这个时候，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凤楼走了出来。
他穿的依旧是那身破烂不堪、沾满血渍的蝠纹劲装，脸却不似平常的冷硬，反而是有了一股疲惫之色。
“该回去了。”
“哦好，寮公。”
顾年站起来走到凤楼身边，扶着他。
“欸，小娃娃……”怪老头憋了半天才想到要说什么，“你，你，你还没给我药呢！”
闻言，顾年伸手递给了怪老头一颗黝黑的药丸，说：“谢谢您这两天的收留，打扰了。”
怪老头吹着胡子瞪着眼：“是啊是啊，你们快走吧，别留下来打扰我老人家的清修了。”
凤楼微微低头，“多谢前辈。”
怪老头把头撇向一边，没搭理。
“那，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头，后会有期。”
顾年扶着凤楼走向溪边，怪老头已经把出去的路告诉她了。
“等，等一下！”
怪老头追上来，扔给顾年一本书，仍旧是那副神气不屑的模样：“给你的！还有，以后别再来这儿打扰我老人家了！”
哼，他才不会说他舍不得这女娃娃呢！
顾年看了看凤楼，见他神色如常，才把书给揣进怀里，对着怪老头喊：“老头！谢谢你——”
怪老头吓了一跳，“你这个小娃娃嗓门怎得如此大！”
可是，那个女娃娃已经走远了。
唉，在这个世道上，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