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我来救你了。”我跪在“院狗”旁边,伸手去解它脖子上的铁丝,“院狗”像往常一样,带点警惕的看着我,接着慢慢地明白了我在帮助它,伸出软软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我的手。我怕“院狗”呼吸困难,手忙脚乱的想要加快速度解开铁丝,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弄越紧。“院狗”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慌,它发出了凄惨的呜咽声,眼神开始望向了不远处它的孩子们。我解着越来越紧的铁丝,手抖的越来越厉害。突然间我被一阵冰凉刺痛了,仔细一看,缠在“院狗”脖子上的哪里是什么铁丝,那分明是连着我手腕的一条发着妖异蓝光的线,那蓝线紧紧地绕过狗狗的脖子,勒入肉中,然后像一条正在捕猎的毒蛇一般,蜿蜒着爬向了不远处的小狗们……
我猛地睁开了眼,不知道叫醒我的是枕边响起来电铃的手机还是自我防御机制。麻木的接起电话,我耳边传来了九华元气满满的声音:“你不是还没起床吧!我已经到你家楼下啦~”
愧疚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我眼前是经阳光照射散发着柔光的窗帘,和显示着“6:47”的智能闹钟。那个噩梦只留下了糟糕的余味。
在前一天发现了惨死的“院狗”一家后,九华和我决定把它们带去火化了。九华找来了一个大箱子,我从家里拿来了一条毛毯铺在箱子里。看着九华一脸严肃又小心翼翼的把“院狗”放在箱子里,我本想帮忙放一下“院狗”的孩子。但触摸到小狗身体的一瞬间我的手就控制不住的缩了回来。狗狗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被死亡带走了,留下的只有我承受不了的僵硬和冰凉。九华看到了我的反应,一言不发的从我面前托起了小狗放进纸箱。
从宠物殡葬的地方回来,我们把狗狗们的骨灰埋在了它们喜欢活动的地方。我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自己是更后悔没有早点救助这些狗狗,还是更对这种无情的杀戮感到绝望。这时原本也在沉默着的九华走到我面前,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肩头传来的坚定温暖的力量让我不自觉的的抬头看向九华。
“这不是你的错。”九华的声音如同在命令我,“做好事永远都不会晚。这些小家伙回母星了,还有更多小家伙愿意在地球上多呆些日子。”他加强了放在我肩头的手的力道,“接下来我们更努力一些些,赶在那变态虐狗狂前头救下这些小家伙们就好。”
我一向不太会消化所有负面的情绪。有了“因果戒律链”之后,金线几乎成为了我的救赎。但每每蓝线出现时,我还是会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只有成功消除掉了蓝线,才能获得一丝安宁,否则就只能期待下次出现的善可以掩盖住我所不能改变的恶。这次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想我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坠入“人间不值得”的深渊,但九华似乎给了我一些力量,通过他紧握我肩膀的手传达过来的力量。
我乖乖听九华的话回了家,并跟他约好了第二天早上七点还在我家小区集合,我们行动一小时再各自去上班。工作日还要一早安排“行动”,九华应该是猜到了我内心深处惧怕再有小动物被虐杀的不安吧。
“你眼圈这么黑,是不是没睡好啊?”九华看着从楼道里出来的我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他讲那个不详的梦。
九华看我没有吭声,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从身后变出了一个宠物笼,笼子里有一只蜷缩在角落的小橘猫。
“哒哒~看看~我已经趁你偷懒的时候找到了一只小橘~”
看着我靠近了笼子,九华得意的把指头从笼子缝隙中伸进去逗小猫,却被惊慌的小猫拿肉垫扇了一下。
“我们再找找看吧,起码今天我们已经救下了一条小生命了,刚刚把它抱进笼子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手上出现的‘因果戒律链’金的有多耀眼~”
逗着小橘猫,我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余温,驱散了一点梦里蓝线的凉意。
我们又在小区了转悠了一个小时,没有别的收获,但好在也没有发现再有小动物被虐杀。九华说他去上班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兼做小动物救助的宠物店,可以顺便把小橘送去,让我安心去工作,下班再说。
“你放心吧,我们有‘因果戒律链’,”九华抱着笼子微笑着对我说,“一定可以找到伤害小动物的人。我们下班再见吧~”
我点点头,刚要转身,又被九华叫住了。
九华脸上还挂着温暖的微笑,但我分明感觉到笑容下的一丝担忧:“你下班了如果我还没有忙完,你就先回家锁好门哦,不准自己先行动。”
“我可不想让你自己先抢了金线的功劳~”他的笑容突然变得贱兮兮的,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回敬他了一个标准的白眼,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了,朝他嫌弃的摆了摆手,我向地铁站走去。
九华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小区,我“听话”的待在家里——打电话确认行程的时候,九华像个复读机一样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待在家啊,你一定待在家等我啊,你锁好门啊”之类的话,我实在是怕被他充满活力的说教。我在某宝上浏览着猫粮狗粮,准备买了寄到那个救助小动物的宠物店去。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凄惨的狗叫,就在我窗户的正下方。
“也许是狗狗打架。”虽然这样自我安慰着,寒意却爬上了我的后背。不可能这么巧,毕竟前一天我们才发现了“院狗”被虐杀。再说这哀嚎听起来只有一只狗的样子,如果打架的话,应该不只有一只狗叫吧?
我蹲下来慢慢移动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半,尽量不被发觉的探头往下看,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蓝线已经出现了,并且慢慢变得清晰。我明白这蓝线意味着如果我袖手旁观,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六楼离得有点远,又时值黄昏,天光渐弱,但我还是隐约看到楼下有个黑影在移动,黑影旁边有个小一点东西,正被拖着移动,哀嚎的声音阵阵袭来,却似乎在减弱。
我顾不了九华的叮嘱,打开门冲下了楼。
“你干什么!”我扒开楼下的花坛喊道,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定住了,他脚旁翻腾着的明显是一只中等体型的土狗,已经不太能够叫出声了。那人看到我之后稍微松开了手,狗狗跌落在了地上,还在悲鸣,却似乎无力逃脱了。
“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在干什么。”
我听到了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刚巧到了亮灯时间,旁边亮起的昏黄路灯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笑容扭曲的脸,还带着一种屠戮后的兴奋,同时一道冲着我来的带着恶意的刺骨蓝线咬住了我的手腕。
我突然理解了九华为什么反复叮咛让我待在家里不要单独行动,我想起了一篇报道,报道中说,在频繁发生虐杀小动物事件的地方,有极大的概率会发生恶性杀人案。
那个男人步步向我走来,我仿佛被手腕上极寒的蓝线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