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时,冷苑才撤走食盒,颜乐见她走后便走了进去。
“都安排好了?”对方端起茶漱过口后站起来问。
“随时可以出发!”
“好”宁妗楒说罢,见她一身束腰蓝衣,头顶束着简单的发髻,不仅皱起了眉头,“我这是要去大场面,你,去找冷苑,换身丫鬟的装扮!”
不一会儿,颜乐便换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裙,梳着坠着紫色流苏的垂挂髻,站在她面前。
她看着眼前这个略施粉黛便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一时嫉妒不已。
想着她一个草野出身竟出落的这般,到那儿去不定就抢了自己的风头,便用笔蘸了墨汁在她左脸画了几笔,随后才满意地出门。
看着她出门,颜乐摸了摸自己脸上黏黏的东西,一时欣喜不已。表面上是她赢了,殊不知颜乐心里不知有多感谢她。
首先,她嫉妒,说明自己长得还不错,谁会不喜欢别人肯定自己的容貌呢?其次,自己还不知道她去哪儿,若遇见一些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无异于跑进了龙潭虎穴啊!
到了军政院大门,颜乐正欲上轿,却被她给一把推了下来,“你如今是一介贱婢,还没这个与主子同乘的资格,你就在后面跟着吧!哈哈……启程!”
颜乐刚起身,马车便慢慢地向前驶去。
“我还不愿意与你一起呢,真当我这长跑亚军是花瓶呀,权当我自己锻炼身体了!”这么一想,她心里舒服了不少,忙热身跟了上去。
或是宁妗楒故意为之,刚开始马车还很慢,慢慢地,马蹄声逐渐急促起来,颜乐开始有些胸闷气短,喉咙干痛。
好在,那地方不是很远,远远的看见马车停下后,她才拼最后一口气跑过去。
宁妗楒见她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心里十分痛快,转身便进了大门。
颜乐见终于不用再跑,挥起衣袖便往脸上擦起汗来,完全忘了脸上还有墨水的事。
不过这一擦,不光擦去原有的一些脂粉,连那些墨水也被她干干净净地擦了下来,只在嘴角还有一些残墨,不细看难以察觉。
颜乐跟着她在石廊上转了好几圈,终于来到了一个四面环水、杨柳依依的大亭子。
亭子周围坐满了穿红戴绿的姑娘,看那一主一仆的场景,那些人应该都是朝廷的一些贵女。
走近后细看,颜乐才发现这些姑娘有的在画画、有的在凭栏作诗、有的在弹琴、有的在刺绣……琴棋书画,歌舞女红,五一不有,这简直就是大型的古文化展览现场,让她大饱眼福。
“怎么她也来了……”
“对啊,我不记得太妃说过有她的呀……”
“这灾星怎么来了……”
宁妗楒在一旁入座后,周围渐渐地传来不满的私语声。
颜乐看她听见这些话后脸色都变了,就好像一个人受了冤枉,却又百口莫辩一般,心里不由得奇怪。
终于,宁妗楒实在忍不了这满园的嘈杂,突然大喊了一声:“谁再乱嚼舌头,我让她从此不能说话!”
在她的震慑下,周围的人立马噤声,颜乐也被吓得傻傻的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一个黄衣姑娘忽然一脸傲气地走了过来,面色微愠,对着她不卑不亢地戏谑道,“宁小姐,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可是有了婚约的人,今日太妃设这群芳宴的目的,我想你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还想效仿那风尘女子,一女多夫不成?”
一言毕,周围人都齐刷刷地笑了起来。
宁妗楒没想到二王爷的小女儿赫连仙也在这里,一时有些窘迫,“郡主,你可能不知道,我与那张政主的婚约已于不久前解除,如今,我也算是自由身……”
她刚说完,另一个身着砖红色衣裙的姑娘忽然走过来阴阳怪气儿地说,“宁大小姐可真是会审时度势,当初,张政主风头正盛时,多少人都眼巴巴地盯着政主夫人的位子呢。先王见太后久病不愈,偏偏就把你赐给了张政主冲喜。可谁知,赐婚诏书刚下,太后便驾鹤西去。半月不到,张政主便因政治失误被撤掉了辅政的职位,只在政院做了个清闲的一品政主。说你不是灾星,谁信呢!怎么了?如今见宋掌军声名鹊起,想来祸害谁呢?我说你就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宁妗楒红着眼看着那个对她说狠话的女子,一脸绝望愤懑,“卢语贞,原来是你说的……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你别忘了,你弟弟能在掌税司当差,是谁帮你的!”
对方闻言不屑地笑道,“呵呵,我爹爹治水有功,深得盛宠,我弟弟早就另谋了高就。如果我早些离开你这灾星,没准儿我家早就飞黄腾达了!”
颜乐见昔日嚣张跋扈的宁妗楒,如今就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猫似的蜷缩在荒凉的一角,一时心生怜悯,情不自禁地上前说道,“世上本无鬼神,亦无妖魔灾星之说。所谓的驾鹤西去、仕途中折,不过是机缘巧合。世界上人人都希望自己能过得好,为什么不能分点善良和理解出来祝愿别人也过得好呢,看着别人好就真的这么难吗?”
那姑娘见这么一个小丫鬟竟敢出来放肆,遂厉声让她跪下,正唤人赏她耳光时,太妃突然驾临,那人便带着丫鬟回原地跪下迎驾。
见众人皆跪拜之际,那赫连仙只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便笑着过去挽着太妃走到亭子里坐下。
众人皆起身时,颜乐看了那砖红色姑娘威逼的眼神,害怕此事牵涉到郡主,自己惹不起,便一直乖乖的跪着。
趁太妃跟她们讲话时,颜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亭中的贵妇。只见她身着红黑交杂的锦袍,面色红润,慈眉善目,倾髻上装饰这两只金步摇和两只玉簪。
“这就是宋御的小姨吧,长得好美,他娘亲长得应该也好看,否则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孩子”她看着亭子的方向暗想着。
“喂!”
“怎么了?”听宁妗楒说话,她忽然回过神来。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这都是你自找的,我可没让你说!”她别过脸一脸高傲地低声道。
“我本来就没帮你!我只是说句公道话,是她们无知到无言以对,只能靠权势打压我!”颜乐一脸不在乎地说着。
“切!有本事你也用权势让她们承认你呀,你不是挺厉害吗?”
“这只是迟早的问题……话说你真的跟张霁阳解除婚约了吗?如果因为我的话,大可不必,我们只是朋友,现在更是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发誓我对他没想法,你们还是和好吧!”难得有这种机会,颜乐便想着跟她说清楚了,免得她误会。
“你真以为我与他解除婚姻是因为你吗?我跟他有婚约不是一两年了,可它只是一个婚约,一个将我套在灾星这个厄运里的诅咒。因为这个先王下的诅咒,张家不敢违令,却又迟迟不作出回应,一时间,人人对我畏而远之。后来,我发现只有我变得凶狠一些,便没有人再敢多说半句,只要我有足够显赫的权势,并可以剥夺他们闲言的权利。”
“所以,你想嫁给宋御,是因为他的权势吗?”
“是!”
“可究竟是别人无关痛痒的闲言重要,还是你自己的人生幸福更重要呢?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到另一个地方,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重新开始!”
一言毕,后面便传来一个声音“宋掌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