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楚离开后,朱祐樘抱着被子久久不能平静,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且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梦里他仿佛穿梭在一座时间的长廊中,每隔两米就会有一间富丽堂皇的楼宇,门口彩灯高挂,他好奇的推开了第一间楼阁的门,殿内的情形却和外面截然相反,昏暗无光,破败不堪,里面仅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娘亲坐在桌前,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拿着一件小外袍,正在往上面绣着一只小小的木兰。忽然,殿门被重重推开,来福端着一壶酒走进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动手吧。”娘亲表情平淡的仿佛即将面对死亡的不是自己。
“淑妃娘娘,您不要责怪咱家,咱家也是奉命行事。”
淑妃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端起酒杯往嘴边送去。
朱祐樘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何如此确定酒中有毒,但看到来福他便开始浑身发抖。他在梦中拼命的叫喊着母亲,可她却怎么都听不到,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抢夺那杯毒酒,可无论多用力都挨不到边,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毒酒煎熬的死去,他却什么都没能做。
接着他又回到了那条长廊,长的望不到边,他一直往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头,除了漫无边际的长廊和一座又一座的楼宇,他看不到出口。
路过的楼宇中总会发出惨叫声,一个人走在这里,只觉阴冷慎人。在经过一座楼宇时,里面传出了同顾楚一样的惨叫声,就像上次她被万贵妃折磨时的惨叫声。那天他和李廷一直跟到门外,那声惨叫让他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可是他瘦弱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抵抗得了门口守着的侍卫,李廷持剑利落的将侍卫打散,径直跑了进去,他紧随其后,可还是晚了,他看着她血淋淋的手臂,心好疼,仿佛她所受每一刀都扎在自己心上。她虚弱的看着李廷,眼中充满期待,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竟连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住。他看着李廷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珍宝,他很难过,他真希望解救她出深渊的是自己,抱着她走出安喜宫的是自己。
接着他再一次回到了那条长廊,眼前还有无数个房间,他不知道再看下去还有怎样血淋淋的画面,他怕身边的人离他而去,他虽然绝望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推开眼前的门,尝尽了所有他无法面对的痛苦,但他却越来越坚强,越来越明白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甚至如何保护那些爱自己,保护自己的人。这时他便推开了一扇与众不同的门,这扇门看起来很是普通,不如前面的华丽,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他推开这扇门后便看到了顾楚红红的兔子眼,令他无比心安。
对于顾楚,他再也无法逃开。
“樘儿,你终于醒了。”太后泪眼婆娑,回去睡了一会,却睡不踏实,这个宝贝孙子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真的十分不容易,她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他身上,她害怕,她输不起。
“皇祖母,让您担心了。”朱祐樘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说话也成熟起来。
“你这傻孩子,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哀家知道你为母亲的事情伤心,但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父亲,纵然他有种种,你也不该说伤他心的话。”
“但你说的有一句话没错,如今的汪党之乱错误源头在当今陛下,这也是我为何给你找了所有好的师傅教你处理朝务,教你待人处世之道。”
“皇祖母,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自此之后,朱祐樘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变得深藏不露,一张阎王脸让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