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快快起来。”
黄昏,狱卒将食盒放到地上用脚蹬了一下斜躺在草堆上的人,不耐烦的将饭菜都摆了出来。
“开饭了!”
锦屠艰难的抬手揉了两下眼睛爬起了身子,见今日的菜竟然有肉,而且还是一整只烧鸡,随即两眼放光起来。
“狱卒大哥,今儿这饭菜这么丰盛,是不是我的断头饭那。”
“嘿,既然知道,还不赶紧趁热吃。”
“嗯,你说的也对。”
将碎发掖到耳边,他伸手捧起了烧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嗨,又没人与你抢,着什么急,你说你这小小年纪,作何不好?非干这等勾当。”
锦屠笑呵呵的望着他轻声哼哼了一下,被逼无奈,他也不想如此啊。
狱卒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摇摇头出了牢房,直可惜了这少年清秀的容貌,看着是个聪慧伶俐的人,竟会去将军府行窃杀人,真不知应该夸他英勇还是愚傻,如今既知要被斩还能这般高兴的吃饭,也非平常人所能,不愧是白掌刀的儿子,有几分胆气。
“嗨,可惜了了。”
出了牢房门那人轻轻地哀叹了声。
入夜
酒足饭饱过后的锦屠睡得异常安稳,话说入狱的这几日,倒是让他比在外待的更加安心,不必在想着如何救人,也不必做苦力还债,倒是惬意的很,虽然对二瞳与干爹还有几分担忧,但他相信时间能让他们慢慢接受这一切。
翻了个身,手铐脚镣便哗啦啦的响了起来,微眯着眼睛他仿佛看到了身前有个黑影,灯火昏暗极其不真切,以为自己在做梦,继而他又想闷头大睡,不料黑影中却传出了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地府黑无常来招魂了。
“你倒是睡得惬意,还不快点起身跟我走。”
锦屠赶忙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正想着,忽而从黑暗中又出现了一个人,令他大吃一惊,那人的长相和自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不待询问,那人上前就将他提了起来,手铐脚镣也随即被他打开套到了自个儿身上。
“莫忘了你的承诺。”
男子沉声出口,炯炯的望向身前的黑袍人,声音沙哑浑厚,若不看长相,定会将人错想成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黑袍人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后扯起锦屠将人掩入袍中直奔府衙门外而去。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片刻便出了府衙狱门,锦屠被这人搂着肩膀裹挟的很不舒服,便伸手推了那人腰间一把想要与之保持距离。
“不想死就别乱动!”
那人厉声呵斥,返将手揽到了锦屠的后腰部,此刻二人离得更近了,身体的温热与心跳令人感知的一清二楚,人瞬间红了脸,话说自个儿还从来没被男子这般亲近紧密的拥抱过,就算是在前世他也只和对打的士兵有点亲密接触,但那是为了练过肩摔啊。
见怀里的人不再挣脱,黑袍人脚步便又加快了几分,只要到了玉景长街,便是大功告成,于是他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想让怀中之人也快着些。
虽然挟带着这小子他着实不情愿,但此人腰间这般柔软的触感到真让人不想松手,感受着怀里人略带清冷的体温,黑袍人便觉出他身上好似有一股淡淡的温软气息,越感受他就越想将人搂的更紧些,顺着玉景长街又走了很久,锦屠实在是被箍在腰间的手压得喘不过气来,随后奋力一推一个趔趄趴到了地上。
“哎呦,谢……谢恩人搭救,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锦屠起身揉着自个个儿的腰,心想这人手劲儿可真够大的,在被这么挟带着这腰非让他箍错位了不可,如今自个儿这小身板可比不得前世,也就配当块红砖,再也成不了钢筋混凝土了。
他边揉肩膀边询问的看着黑袍人,那人也不答话,伸出左手向侧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头也不回的左转先进了身旁的高门大院里,门外小厮也不拦着,倒是很谦卑的对他拘礼。
锦屠斜眼望了那人背影片刻,心想还真是冷漠的很,他扭了几下腰也跟了过去,踏上台阶之际便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只一眼,片刻人就愣住了,因为门头朱漆匾额上用金粉正镌刻着四个苍劲威严的大字,凌安侯府。
“小侯爷?没想到那个桀骜不驯的人真的会派人救自己!”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入门没走几步,就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薄纱长裙,冰雪玲珑的女子朝自己欢喜的奔来,嘴里还直念叨着他的名字,听声不看人,锦屠都知道,那人便是叶羽姝了。
“锦屠,快让我瞧瞧,他们有没有严刑拷打你呀?”
“拖你的福,我现在还好的很啊。”
“哎呀,你就甭生我的气了,快随我来。”
羽姝扯着人直奔正堂而去,叶凤修此刻已将黑袍面纱摘下,静静地站在屋内喝着茶水,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随后便握成了拳。
“今天,都是大哥的功劳。”
羽姝牵人站在堂中殷勤的给兄长作了个揖,小侯爷放下茶盏,转身盯盯得望向白锦屠,他踱步来到那人身前,仔细的瞧看着他的面庞,脖颈,身胸,随后抬手捏起了那人的耳垂儿,动作过于亲昵,锦屠皱眉瑟缩的向旁边躲去。
“侯爷自重,小人可没断袖之癖。”锦屠做梦也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凌安侯他自己。
随后叶凤修眯起双眼哈哈的大笑起来,没想到他堂堂的不羁公子也有被人如此耍弄的一天,侧眼盯盯得看着身旁之人,此刻他眸中漾满笑意。
“本侯爷也没说自个儿有龙阳之好啊。”
端坐在椅子上他单手支头还是笑岑岑得看着身前之人,起先,还以为这人是因发育不足而导致的这般身形瘦削,骨架单薄,见他如此清秀又这么能吃,叶凤修此前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可如今谁能想到,他这个平日在胭脂堆儿里饮酒取乐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真是过于自负了。
锦屠皱眉看着侯爷,见他浓眉微展,薄唇轻挑,一副玩味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可能是方才被他裹挟着贴的太近,被人察觉了。
羽姝摇着大哥的手臂,意有所求的开了口。
“大哥,你看,人也救回来了,你也不能食言不是,过些日子是母亲寿辰,我正缺个随行的侍从,你看……。”
叶凤修笑着捏了下小丫头的脸蛋,感叹家妹就是个狡诈的小狐狸,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他弯着眉眼瞧了一下那人,幽幽的开了口。
“若没小妹张口,我本不想救你,如今既然救了,我也不能背信弃义不是,你觉得我该如何呢?白锦屠?”
叶凤修将自己的袍子解下,用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淡淡的看着他,心想改日定要将身前之人查个彻彻底底。
锦屠自知他话里有话,本以为自己马上身首异处,如今又得当起逃犯畏首畏尾,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不过,现如今也只有这侯府能保他平安无事了,心想活着总比死了强,于是便开了口。
“小人愿听侯爷差遣。”她满脸的不情愿,可又无可奈何。
叶凤修笑着轻哼了一声,回头轻责着他。
“既然你从了,那就要守我侯府的规矩,我看就从自称开始如何?你此刻该称——奴婢。”
锦屠忽而抬头正对上了那人波澜的眸子,这人是全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