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洛颇有些无奈,金雨寄这丫头不仅神经大条,且爱凑热闹。这喜爱的程度,似乎比之自己尚且要多得几分。
正不知该如何办时,李轻楼却是开口说道:“师叔,咱还是先走吧。这丫头有些疯癫,莫要引火上身的好。”
离洛微感诧异,瞥一眼李轻楼,说道:“怎么,你这般修为,还有害怕之事?”
听得离洛取笑自己,李轻楼却是浑不在意,颇有些理直气壮道:“师叔这是忒小视天下人了,如今咱无双宫威名不比往昔,只靠师侄我一人,如何能撑得起?眼看咱无双宫重启山门在即,有诸多事务急需人脉,不好在此节外生枝才是。”
离洛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又没说要插手,你急什么?”又扭头朝金雨寄的方向瞧得一眼,继续道:“咱不动手,去瞧瞧总行吧?”
李轻楼盯着离洛,半晌不曾开口,他那犀利的眼神,仿佛直欲将离洛脑袋敲开一般。
离洛被李轻楼一阵细瞧,有些不自然道:“怎的这般看着我?”
李轻楼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说道:“师叔这是思春了?若是当真有意,师侄倒可以替师叔牵线搭桥,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离洛陡地愣住,嘴角抽搐两下,瞥一眼李轻楼,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师叔莫要不好意思,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师侄可是见一个动心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与人言的。”
不知李轻楼想到了什么,面上竟是露出一丝悠然神往之相,顾自陶醉起来。
离洛嘴巴微张几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很多时候,若是强行解释,人便越会认死理,说不得最后,反倒落了个对号入座的名头。
瞧见离洛一言不发,抬脚便走,李轻楼微感疑惑,心道:难不成,是我想差了?不,定不会错的!
这般一想,一丝笑意再度爬上李轻楼面庞,他踮起脚来,冲离洛背影吼道:“师叔怎的这般急,我话尚未说完哪。。。”
跟着风闲流朝马车那边过去,金雨寄显得很高兴,眼看风闲流已离马车很近,不禁兴奋道:“快,快打!”
然而,风闲流终究让她有些失望。万万没想到,这风闲流竟是在前方马车尾部停了下来,止步不前。莫非,他怕了?
前方马车旁,三个护院后背相倚,形成一个正三角形,与各自对面的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
风闲流奔过来,瞧见这般情形,挠挠头,冲那几人吼道:“呔,兀那贼人,休得欺我云国无人!小爷我今儿就教教你们,什么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呀呀呀。。。”
这般说着,风闲流竟是当真自腰间“刷”的一下拔出一把长刀,凶悍地指向了马车旁的黑衣人。只是,他脚下却是未动分毫。
听得风闲流之言,马车旁的三个黑衣人猛地偏过头,朝这边看过来。
马车旁的护院也是一阵愣神,齐刷刷看了过来。打斗声因着风闲流这般一喊,陡地停下一瞬。那三个护院旋即便反应过来,如此人赐良机,岂容错失?
趁着三个黑衣人愣神之际,三个护院尽皆“呼”的一下劈出一刀,霎时间,三把长刀反射着耀眼光芒,裹挟着森森寒意,冲着各自前方的黑衣人劈去。
那三个黑衣人反应可不慢,在察觉到“呼呼”风声时,尽皆脚下轻点,朝后方退了开去。
三个护院并不意外,正要提刀追上时,退开的黑衣人却率先发动攻击,挥着长刀劈了过来。三个护院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尽皆挥刀迎上。一时之间,先前被风闲流打乱的节奏,竟是再度恢复。
金雨寄在后方呆愣一阵,有些不高兴,冲风闲流喊道:“喂,你是不是男人?打呀,冲上去打呀,在这瞎叫什么呢?”
风闲流回头一瞧,有些赧然地挠挠头,说道:“姑娘你不懂,师傅时常告诫我,说只有莽夫才喜好赤膊上阵,叫我不要做一莽夫。这不,俺如今已会动脑筋了。”
金雨寄一脸诧异,不知当说些什么才好,结结巴巴道:“这,这。。。”
风闲流却是憨厚一笑,说道:“姑娘莫急,且看我如何以言破敌。”
这般说完,风闲流扭过头去,再进一步,又冲那三个黑衣人吼道:“呔,兀那贼人,小爷我要打上来了,诸位当心!”
谁知那三个黑衣人像是未曾听到一般,头也不回,仍旧与各自对面的护院拼刀,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来。
风闲流挠挠头,喃喃道:“怎的不好使了?”
风闲流也不放弃,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又有一计涌上心头。只见他低头朝地面细瞧一番,又躬身下去,自地面捏起一颗石子,气运掌心,“呼”的一下朝着黑衣人扔将过去。
那石子去得极快,只眨眼间,便已奔至正对着风闲流那黑衣人的后背,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黑衣人猝不及防下,后背受了石子一击,虽是并不怎的要命,可也让他分了神。这次是石子,下次来的可就不知是什么了。
趁着黑衣人分神,对面的护院果断抓住机会,斜着一刀劈在黑衣人胸膛之上。那黑衣人胸膛挨了一刀,疼痛直入骨髓,哪里有心思再战,一手捂住胸膛,扭身便逃。
可尚未奔出多远,先前那劈出一刀的护院许是有所察觉,“呼”的一下将手中长刀投掷过去,“噗”的一下斜着插进黑衣人后背。
这长刀去势未尽,带着黑衣人在空中飞跃一段,“砰”的一下砸在地上,霎时间,沙尘迸溅而起,弥漫至四周空中。
金雨寄一时看得呆住,喃喃道:“这,这也行?”
瞧见风闲流扭过头来,憨憨地笑,金雨寄撇撇嘴,说道:“你这样也忒没劲了,赶紧打呀!”
风闲流收起笑,严肃道:“姑娘,打架不好的,那是莽夫行事。但凡是聪慧之人,皆要懂得以德服人。你瞧,俺这只言片语便已降服一人,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金雨寄面带讥诮,“你这哪里是以德服人,分明是背后偷袭,全是下三滥的招数!”
听得此言,风闲流明显怔住,旋即挠挠头,“说得也是,那怎么办?”
“你怎的这般笨,先出声警示,再冲上去打呀,这样一来,岂不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么?”金雨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风闲流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姑娘赐教,俺去了。”
金雨寄面露欣喜,喊道:“莫要客气,用力打!”
三个护院协力将余下两个黑衣人砍翻在地,扭头见风闲流奔来,立在当中的护院拱手道:“多谢少侠仗义援手,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风闲流摆摆手,说道:“诸位切莫客气,咱同为云国之人,身在异乡,自当相互扶持,共渡难关才是。”
立在左边的护院年纪不小,瞧来得有四五十岁,瞧见风闲流的衣着,面露了然之色,说道:“这位少侠可是出自封刀林?”
风闲流微微一愣,问道:“前辈怎的知晓?”
左边的中年护院呵呵一笑,答道:“整个天下间,别的宗门不敢说,在下对这封刀林倒是略知一二的。若是少侠往后不愿让人瞧出身份,这身袍服还是不要再穿的好。”
风闲流低头一瞧,恍然道:“原来如此,前辈当真好眼力。”
中年护院回头朝一线峡前方的马车旁瞧得一眼,朝风闲流说道:“少侠少待,我等去去就来。”
见三人要走,风闲流出声提议,“前辈若是不嫌弃,晚生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中年护院面上露出一丝意外神色,拱手道:“有封刀林高徒出手相助,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说着,中年护院手顺势一摆,说道:“请。”
有了风闲流与三个护院帮手,局势呈一面倒,马车旁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第二驾马车,第三驾马车,第四驾马车,势如破竹一路横扫过去,风闲流身边的护院越发多起来。
到得第四驾马车旁时,对面迎过来十个黑衣人。头前四个,后边跟着六个。
瞧见头前的四个黑衣人,风闲流微微一愣,瞳孔陡地放大一瞬,似乎瞧见了不可思议之事。
对面四个黑衣人气势非凡,一看便不是易与之辈。其中一人说道:“速战速决。”旋即一挥手,便率先朝着风闲流冲了过来。
这黑衣人快得不可思议,挥过来的那一刀有如闪电一般,直劈风闲流胸膛。风闲流仓促之间举刀格挡,手中的长刀却是被对方一刀斩得直往下坠。
惊骇之余,风闲流心思电转,急急思索着对策。
再看一旁,那头前的三个黑衣人冲过来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端的是修为惊人。
余下的六个黑衣人许是武艺要逊色几分,皆是以一对一。好在他们并未落至下风,仍能与对手打得旗鼓相当。
风闲流已然将周身元气运至掌心,却始终止不住手中的长刀往胸膛逼迫过来的势头。
情急之下,风闲流左脚脚尖用力点地,身子朝着右侧一滑,手中的长刀便极速朝着斜上挽了一道弧。
黑衣人的长刀去势将尽,与风闲流挽出长弧的刀一划而过,发出一阵难听的“丝丝”声。
黑衣人反应极快,一见风闲流斜着挽刀,不待风闲流攻来,右脚点地,重心立换。左边身子一轻,他便一提左脚,直直朝着风闲流右侧身子踹去。
风闲流将将朝着右前方斜着避开那一刀,此时哪里反应得过来,仓促之间便已中了这一记重踢,身子“呼”的一下朝着一旁的马车飞去。
风闲流狠狠撞在马车车厢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车厢突的从中破碎开来。
风闲流一头撞进车厢之中,去势似乎仍旧未止,他又破开另一侧车厢,从中飞了出去。
两边车厢尽皆破开一个大洞的马车猛烈摇晃起来,木屑纷飞不止间,自马车中响起一阵“啊”的惊叫声。
黑衣人似乎对自己这一脚极为自信,一脚既出,身形一展便跃上马车顶棚,待瞧见风闲流破进车厢时,他一刀从上自下插进马车,想要将风闲流从中逼出来。
待风闲流自右侧车厢飞出时,黑衣人自车厢顶棚一跃而下,一刀朝着下方的风闲流刺去。
奈何风闲流似乎早有察觉,在长刀劈来时,竟是一掌推在前方的崖壁上,身子一扭便斜着冲天而起,稳稳落在了马车顶棚上。
风闲流将将立稳,右侧肩头便有鲜血染红了白色长袍。他忍着痛楚,一刀掷向下方的黑衣人面门,旋即身子一沉,朝着黑衣人扑去。
瞧见来势汹汹的长刀,黑衣人眼神一凝,一刀将其劈飞,旋即却被风闲流牢牢擒住右臂,用力一甩,便将黑衣人“呼”的一下掷向马车。
黑衣人察觉不妙,左手如灵蛇一般探向风闲流右臂,只是终究有些晚了,只抓破了一片衣袖,旋即便朝着马车飞去。
古道缘原本便被车夫惨死之相吓得不轻,又听得外边儿打斗声不止,缩在车厢角落颤抖不已。
谁知过得许久,竟是又有人破进车厢,旋即上方便直插下来一把长刀,惊惧之下,她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本以为这便算完,谁知有人却是极喜欢这车厢,竟是再度飞了进来,“砰”的一下砸在前方底板上。
那黑衣人在底板上趴得片刻,猛地抬起头朝自己瞧来,那眼神之中,带着令她害怕至极的凶厉之色。情不自禁的,她再度惊叫出声。这声音尖锐之极,直有冲破上方顶棚之嫌。
侍女织罗瞧见情形不对,二话不说,一把拉住小姐古道缘的手,自破开的车厢中跳了出去。
黑衣人将将扑向二女,却是被俩人提前避开,让他扑了个空。黑衣人“砰”的一下撞在车厢上,顿时觉着脑袋晕眩不已。
猛地摇晃两下,黑衣人又自破开的车厢中跃出,朝逃走的二女追去。于他而言,二女绝不是简单之人,想来在危急之时,是一道不错的保命符。
金雨寄立在第三驾马车旁,瞧见风闲流竟是被打得这般狼狈,不由撇撇嘴,扭头冲身后的离洛说道:“刀炼无尘,名不副实。原本以为会很精彩,没成想却是被打得精彩。呀,一点都不好玩。”
离洛许是已习惯了金雨寄这丫头的神经错乱,如今懒得搭理她。只静静地瞧着,立在马车顶棚上的风闲流掷下长刀,又沉身朝下扑去,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