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军师,各方面都考虑齐全,一直都有防备,只是没有想到皇帝会以这样的方式除去大将军,如果他自己也出事了,那么早就暗中安排好的人,就算是拼死一搏也定会反咬一口。只是没有想到原以为凶多吉少的张馥宁已经出城,这下皇帝虽然没了这个把柄,但程万柳也同时有了顾虑,不能把张霄远的人都用来反扑,不然张馥宁就变成光杆子了。
“小姐今日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太危险了,我送您走。”程万柳问道。
“我担心我一走了之,你们会被牵累,所以希望你们跟我一起离开。”张馥宁停了一下,又继续道:“还有,不瞒先生,我准备将父亲的遗体带出城安葬。”
“什么!小姐想把将军的遗体从城里带走?”军师震惊了,皇帝之所以下了这样的决定,就是为了引出更多人。军师怕张馥宁年纪小思虑不周,忙问:“小姐的计划是什么?”
“民乱。”轻飘飘两个字,就让军师闭了嘴。
但是终究是放心不下,又问:“在下手里还有人手,小姐是否需要用到?”
张馥宁如今手里确实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但她只是看着程万柳,真诚地说:“先生可愿跟我离开?”
留下或是离开,其实对于如今的程万柳来说都没太大差别,他想辅佐效忠的只有张霄远,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脸庞稚嫩,却神色镇定冷肃的少女,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好。”
“虞将军不愿见我?”张馥宁奇怪,两人也算一起长大,这个人可是经常招惹自己,虽然每次都被张霄远一顿削,但是情义匪浅。
说起虞庄,军师心情很无奈,“在下在小姐来之时正在教训他们几个,他生在下的气,哪里还会来见在下的女儿?”
女儿一说只是为了方便,张馥宁没有想到会成这样,心下有些服气,只好摘下腰间的刺鳞递给军师,“还请先生务必将他请过来,”军师接过刺鳞去找虞庄。
程军师回到虞庄他们在的那个营帐,众人一看军师回来了,忙都装模作样的站好,虞庄更是语出惊人,火气冲冲地说:“先生,您死心吧,末将不会娶您女儿的!”说完还抬了抬下巴。
“什么?”程万柳觉得自己听错了,自己出去了一趟,怎么这群人就脑子出问题了?“在下何时要让你娶在下的女儿了?”
“嘿,”虞庄只当他不好意思承认,“那最好,你那女儿肯定娇滴滴的,嘴皮子跟您一样厉害,反正我瞧不上!”
程军师恨不得撕了这个莽夫的嘴,他要是知道自己嘴里那个娇滴滴他瞧不上的人是张馥宁,只怕是要自打嘴巴。
当下气的拿着鞭子要抽虞庄,虞庄也是眼尖,闪身躲开的时候一眼就看清这是刺鳞,正要开口问,只见军师对他瞪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几人周围的御林军,他虽然莽撞,但是并不傻,到嘴的话头一转,“军师大人,您这是逼娶啊,行行行,末将这就去看看您女儿有多丑,这是嫁不出去了吗?”说完忙掀了帘跑出去,千夫长们扯了扯嘴,笑不出来,但是御林军们却觉得搞笑,当下有人就笑出声来,程万柳一副尴尬的样子跟着走了出去。
“馥宁”虞庄一进帐就见果然是张馥宁,忙喊她。
他们两个相差十一岁,虞庄少年时经常带着张馥宁到处玩,两人虽不是兄妹,但是更胜兄妹。
“茂鸿哥哥,”张馥宁喊他,茂鸿是虞庄的字他满二十岁时张霄远给他取的,“听说你跟御林军打架了,没受伤吧?”
“害,”虞庄本来挺气这件事,而且没有护住大将军的遗体,这会见了张馥宁,心里愧疚难堪,“哪有受伤,”说着偷偷看她神色,“馥宁,对不起,我没有拦住,将军的遗体被他们抢走了。”想起来就让人悲愤。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尽力了。”女孩儿安慰他道:“茂鸿哥哥,我要去临海城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这还用问,当然愿意了!”虞庄忙点头,“我手底下的兄弟们也会愿意的,你放心,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家室去哪儿都是一身轻。”
张馥宁想了想,“可以,你们今夜就走,带二十件盔甲给我,最好把剩下的烧了,不要让人发现少了盔甲,然后去东郊的莲花庄找我,还有,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不能走的,平日里关系交好的都揍一顿。”
虞庄疑惑了,“什么要揍他们?”程军师进来后就在门口守着并不插话,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你不揍他们,等咱们一走,那些人就惨了,要让人知道你们已经决裂了,这样他们才会安全一些。”
“哦,”虞庄挠挠头,反正听军师和妹妹的就对了,“我现在就去安排,那军帐里的御林军怎么办?”张馥宁看了军师一眼,程军师面无表情:“杀了。”
杀人对于虞庄这样年少成名的少将军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只是在自己军营里杀人还是第一次,况且对方还是御林军,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毕竟如今他们这些人都自身难保了,杀几个御林军怎么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等虞庄走了,张馥宁才跟军师说:“军营这边就交给先生了,我一会儿先走,先生跟着茂鸿哥哥他们一起出营,一定要注意安全。”
“还请小姐放心,在下既然答应要离开,就一定会惜命。”
“好,”张馥宁系紧面纱往外面走,“那馥宁今夜在莲花庄等先生和茂鸿哥哥到来。”
“我送小姐出去,”程万柳帮忙拉开门帘,又将刺鳞递给她。
将张馥宁送到大营门口,点了十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得力手下,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将小姐送回去,记住,一定要送到老家,省得这丫头又一个人老远偷偷跑出来玩。”
“是!”几人对视一眼领命去牵马,出来后上马跟在张馥宁身后,张馥宁对着军师轻声说了一句“保重”,然后当先挥鞭打马,领着那十个人一会儿就消失在军师的视野里。
军师四处看了看,转身回军营去了。而军营边上的小山包上,一队盯梢的人悄悄骑马跟上张馥宁一行人。
那十个人跟着张馥宁向西纵马奔驰,跑了二十多里地,到了一个小山坳处,她主动停下来,调转马头慢悠悠看着身后,几个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正想问她,只见她已经摘下面纱,待看清是张馥宁,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忙要下去行礼,“不用多礼,正事要紧。”张馥宁阻止道,但是几人还是在马上抱拳。
只听没一会儿,山坳另一边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听起来有十多个人,张馥宁身后十个人都有些紧张,个个把手放在刀柄上。
那十多个人正是李乾手下的人,一转出弯来,看到张馥宁等人正在路中央等着,领头的小队长有一瞬愣了下,他是认识张馥宁的,下意识要下马行礼,顿了顿,才在马上抱拳道:“宁远公主。”
“嗯……”张馥宁慢悠悠说道:“我都成公主了?”语气有些嘲讽,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怎么?见了你们皇帝亲封的公主,不下马行礼?”
那小队长有些为难,但还是下马,身后的人看他下马,都纷纷跟着下,单膝跪地行礼:“参见公主”
等了一会儿张馥宁都没有喊起,小队长低着头有些皱眉了,只听张馥宁问道:“你抬起头来,”小队长照做了,“你看看,这里风景美吗?”
小队长左右看看,没懂张馥宁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回禀公主,小人觉得甚好。”
“那就好,那你也就不会觉得遗憾了。”张馥宁说完,双腿一夹,马儿一声嘶鸣对着敌人冲过去,身后的十人也忙跟上,那队人一看这架势忙都要站起身拔刀应对,但是跪了一会儿,动作终究是有点慢了,只一个擦身而过,那小队长离得最近,手上的刀刚刚拔了一半,脖颈上就一圈血红,他还想拔刀保护自己,可是脖颈上那喷涌而出的温热似乎带走了所有力气,最后无力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死前最后的念头居然是宁远公主最后的那个问题“这里风景美吗”,美吗?不知道,因为他的视线已经陷入黑暗。
双方一交上手,埋伏在路边的张猛等五个侍卫和翠梅也从路边冲出来,张望则在暗中偷袭,没一会儿就把对方的十多个人都解决了,而张馥宁这边只有几个受了轻伤,待把这些人都搬到路旁,用树叶野草掩埋好,一行人才牵起剩下的马往回绕过西郊大营回到莲花庄。
而此时杨叔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等终于看到张馥宁回来,一颗心才放回原处。
“小姐,这些马哪来的?”老杨奇怪,军营的马都是一人一骑,这多出来的十多匹马,一看就是军马,总不能是抢的吧。
“去西郊大营遇到有人追踪我,扫尾后我想着不能浪费,就让他们牵回来了。”张馥宁并不在意这些马之前属于谁,他们如今很需要马匹。“您这边安排的怎么样?”
老杨现在已经不把她当小孩子看了,“回小姐,您交代的我已经传达下去了,趁着现在民心不稳,这种流言的传播速度最快。”
“很好,盯紧一点,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及时调整,最重要的是性命,不要让他们丢了命。”这场劫难,注定会有很多人失去性命,但是张馥宁不希望是自己这边的人。
消失了一队人马,等下面的人上来禀告给李乾时,已经傍晚了。
“怎么现在才来禀告!”李乾怒了,“你来说”他点了一个当时在军营里的手下,“你来重复一遍当时他们说了什么?”
那个手下有点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将军,当时通报的是程军师的女儿,所以卑职当时没有阻拦,军师送他女儿走的时候,还点了十个人护送,说要送到老家。”
李乾仰头吸了一口气,军师哪里来的女儿,军师只有一个远在老家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很明显那个所谓的“女儿”就是张馥宁啊!自己还以为她还在城里,结果人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了一圈,还把自己的一队人给弄没了。
没办法,如今再找张馥宁有如大海捞针,但是好好守住张霄远,就会有很多人自投罗网。叫了一个自己亲卫进来,“去把镇国将军府的人撤出来一半,不用都守在那里了,把人调去东城。”
夜里,快三更时,程军师和虞庄终于带着人来了,他们没有带所有人,只带了几个随从。
张馥宁坐在桌前,请老杨、侍卫长张猛、军师和虞庄几个一起坐下,暗卫们都隐在周边,“今夜你们闹了军营,必须连夜走,消息一传到宫里,皇帝就会马上派人调兵来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