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凌晨天快亮的时候一匹快骑敲开了城门,海盗袭击了临海城东边四十里外的海泉县,卫临军在周围海域都设下了哨点,只要有海盗袭击,哨兵们就会点烟,夜里则是亮灯,有时候海上有雾,就需要哨兵们划船传递消息了。等传令兵将情况禀报给孟国忠,孟国忠又将令牌给了亲卫,让他先去调兵,准备支援,张馥宁这边也得到消息了,她已经换阿婆给她准备的软甲,手上拿着破军枪,腰上别着刺鳞。
匆匆赶到大门口,孟国忠也刚刚到,他不舍得张馥宁雨夜还要去打战,也怕她受伤,但是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正是立功立威的时候,当下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吩咐孟格等亲卫一会儿一定要保护好她。
马蹄声被雨声掩盖,孟老夫人坐在屋里,每次孟国忠上战场,她都会睡不好,更别说这次还带上了张馥宁,她对着守在身边的李嬷嬷和陪嫁嬷嬷说道:“咱们去佛堂。”众人又是一阵安排忙碌。
一万人集结完毕,人不能全部调完,以防敌人声东击西,孟国忠到了之后一声令下,士兵们登上战船。
到了海泉县外,只见到处都有火光,守军见到他们,人人都心下激动。码头上的货物被抢了好些,有些海盗还在装船,卫临军的士兵们从船上跳下提刀过去参战,张馥宁跟在孟国忠后面一路杀过去,亲卫们紧跟着她。
慕琮这队人也被调出来了,他昨天一显身手后,冯储将军知道孟老将军肯定看重他,今晚将他也点出来参战,没有什么比直接上战场得军功更快的了。
他在人群中边杀人边找张馥宁的身影,但是战场混乱,到处都是火光和房子,人影混乱,根本不容易找到,只好尽力杀那些海盗。
张馥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呗血腥味熏得想吐,遍地血水残肢和尸体,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不能逃,抬起有些发软的手,手中的破军枪闪电般刺出,终结一个正要补刀的海盗。
海盗头子站在远处指导着人快点搬东西,手底下的二把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孟国忠和张馥宁带着人在收割他们的手下,他笑嘻嘻对着头子说道:“老大,你看,那有个小娘们儿,还挺凶。”
海盗头子名为海鹰,海鹰说道:“毛丫头一个,让大哥我去抢来给你做夫人。”旁边的手下都“哈哈哈”地笑起来,二把手知道这是在嘲笑他,他心下一怒,说道:“我去宰了她。”
当下提着自己的刀带着人杀过去,有人问海鹰:“老大,这不好吧?姓孟的也在,二哥被抓了怎么办?”
海鹰毫不在乎地说道:“他自己要去作死,你们搬快点。”众人一看他这样,也不敢说什么了。
二把手好不容易带人冲到张馥宁这边,这会儿她已经跟孟国忠分开了,身边只有普通士兵和孟格几个人,海泉县的士兵认出二把手,忙喊道:“小姐,是这帮海盗的二把手飞鲨,您小心。”
二把手?张馥宁早就杀红了眼,这会儿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娇小,她看着一路朝自己杀过来的飞鲨,脑中盘算着这个人是杀了还是活捉好。
飞鲨到了张馥宁跟前,开口说道:“呦呦呦,这紫东的男人是死光了吗?让你一个毛丫头上战场。”周围的海盗听见了,都哈笑出声,借此侮辱卫临军。
张馥宁说道:“对付你,用不着我卫临军的好男儿。”说完直接冲过去,孟格等人跟在她身后,两人交上手,张馥宁可不会将他当做比武对手,而是真正的想下杀手。
飞鲨接了一招心里就有点后悔了,看她身后虽然带着亲卫,但是却一人当先,果然一个娇小姐敢上战场上来,必定是身份高且自身极为厉害的。
两人过了五六招,张馥宁假装失手,飞鹰眼中一喜,却见对面的少女右手摸到腰间,只雨滴一闪的光景,一条鞭子就将他缠住了,他正要挣扎,张馥宁一脚将他踢进士兵中间,孟格忙擒住他。
身边的士兵顿时士气更胜,飞鲨带过来的人一见他被捉了,立马想要跑,张馥宁领着人一路厮杀慢慢靠近码头,海鹰一见看见飞鲨几个回合就被捉了,心知这少女厉害,当下说道:“搬不完的不要了,大家快上船。”周围的海盗听见命令,都开始往船上奔去,孟老将军等人也靠近这边了,张馥宁一看就知道这些海盗是想撤了,有些在码头上干活守货的这会儿见到卫临军来了,心下胆子也大起来,有人喊道:“不能让他们拉走,不然我们就没有活干了!”于是有人将缆绳抛到海盗船上勾住,海盗们有些还在船下,又忙着砍断绳子,海鹰让开船,他们有五艘大船,当下也不管人上完没有,都开始齐齐慢慢离开岸边。
有一艘船上,海盗抢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子,身上穿着像是富贵人家,但是此刻脸色惨白,在火光下显得如同死人一般,被几个人拖着上船,尖锐的声音在喊:“救命啊!救命啊!”
张馥宁寻声看过去,见她已经被拖上船,当下将破军枪交给孟格,又接过他手里刚刚绑飞鲨的刺鳞,冲着那边跑去,孟格几个人阻挡不及,大喊道:“小姐!不可!”
孟国忠和慕琮听见这声音看过来,正见一道身着白色软甲的身影冲着一艘船冲去,孟老将军心头猛跳,吼道:“馥宁!!!”忙带着人往码头赶去。
慕琮身体比脑子快,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追着张馥宁飞奔而去,众人快要赶到时,船已经离岸五六丈远,这种距离一般人根本跳不过去。
只见火光中那道白色身影一路冲到岸边,毫不停歇的在地上一蹬,整个人朝着那艘船飞跃而去,众人心头都是一跳,大船上和小船上的海盗们则是呆住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张馥宁离船还有几步的距离,身体不住往下,手中的刺鳞一甩勾住船上的栏杆,因为冲力的原因,她在船身上撞出“嘭”的一声响,才一个翻身上去,周围的几艘船离得不远,可是过不来,中间都是海盗们坐的小船,只见她如同狼入羊群一般一路朝着那女子那边杀过去。
孟国忠看她已经上了船,忙喊道:“快登船,准备弓箭。”然后朝着岸边的小船跳下。
慕琮跑到岸边,他知道这个距离自己跳不过去,忙跳下还没有来得及划走的小船,一刀一个海盗,这会儿小船都挤在一起,倒是方便了他。
孟格几个也跟着跳了海盗的小船,一路杀过去,竟是士气披靡。
张馥宁这艘船终于是速度慢了下来,因为吃水重,人又都往甲板上来,这会儿雨小了,风也小了,周围还被没有散开的小船堵着,船的速度就落后了。
岸边的船不仅有海盗们的,还有商人的船和渔船,这下都挤在一起,士兵们也学前面的人直接抢海盗们的船,海盗们的船没多久就被渐渐包围起来。
海鹰骂了一句:“操他娘的,今天这些军狗怎么个个跟吃了药一样,到底谁抢谁啊!。”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士兵,知道再不跑就跑不掉了,喊道:“放小船,不要管东西了,走!”
当下许多小船被放下,大船上的海盗们争先恐后的上小船,后面的士兵们一看这情况,忙加快速度。
张馥宁这边,海盗们打不过她,甲板上已经被杀了很多人,有些海盗干脆跳水,而她身后护着那个女子,手上拿着把抢过来的弓箭,对着不远处被众人保护着的海鹰一连七箭射去,那艘小船上的桨手被射死两个,海鹰胸口也中了一箭,小船上的人一看他中箭了,都慌起来,张馥宁后几箭已经到了,一艘小船上的人几个眨眼间就死完了。
周围看到的海盗都不由胆寒,这简直是杀神啊!而那海鹰还没有死,被另外的海盗接过去趁机逃走了,其他虾兵蟹将都纷纷逃散。
等将五艘装货物的大船拖回岸边,天已经蒙蒙亮,商贩们都忙来帮助清理货物,这一战可以说是赢得很漂亮。
当然,除了这会儿正在被孟国忠逮着骂的张馥宁和慕琮还有孟格几个,枪打出头鸟,很明显他们几个就是带头的。
孟国忠骂道:“宁宁!你可以啊!我看你比海盗还要海盗啊?”张馥宁杀的那一船人,因为用的是刺鳞,她今夜第一次参战,见到士兵们和百姓被海盗残杀,杀心起来了,那艘船的甲板上的人不是直接尸首分离,就是拦腰被刺鳞割断,血和肠子流了一甲板,上去收拾的士兵都吐了好几个,这会儿旁边清理战场的士兵听到孟老将军这样骂张馥宁,既想笑又觉得有些胆寒。
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子正裹着披风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看着张馥宁抿着唇被骂,心下害怕她被罚,忙给孟国忠跪下:“将军,您别骂这位,这位小姐了,她都是为了救小女子,您如果要惩罚,就罚小女子好了。”
孟老将军一腔怒火被这一跪搞得不上不下,他又不好去扶,只好让张馥宁将那女子扶起来。心里又想,想来,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才这般行事?当下又有些怜惜,心底叹了一口气,将张馥宁拉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又粗声骂道:“罢了,你既是为了救人,也是一片好心,我且不怪你,但是,军有军规,你私自跃上敌船,将自己的安危置之于险地,阿公要罚你们几个抄写军规三十遍!”
孟格等人的内心:……不是,老将军,您这好像一副很严重的样子,结果就抄军规?我们以前犯了军规,哪个不是挨打的?
当然,他们也不是希望张馥宁挨打,反正有张馥宁在,自己也不会被打,而是觉得孟国忠用这么凶的语气说出这么轻的惩罚,让他们很无语。
慕琮听完这个惩罚,松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怕被打军棍,而是怕孟国忠真的要治一治张馥宁,还好对方终究是不舍得。
现在这里的事情有海泉县的守军处理,孟国忠点了一千人马留在这里帮忙和以防逃走的海盗反扑,带着剩下的回临海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