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义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么多年来,他不娶妻,就是不想要留下后裔。他不希望的他的子孙也沾染上邪恶、疯狂的血脉。他或许能够通过练炁去压制自己的精神,但他的后人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练炁的资质。
李氏家族世世代代都活在血腥与疯狂之中,无一善终。
既然他的兄长打算终结这种命运,那,就彻彻底底的让李家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吧。
李亶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弟弟会做出这种选择,诡秘地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从珂,是干净的。”
他很清楚李云义在担忧什么。
而李云义却再也无法淡定了,甚至比听到李亶疯狂的计划时更加惊讶。
这不可能!
这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稀薄的血脉来自于某种高位格的存在,邪恶、神秘、血腥、疯狂,数百年来如阴影般笼罩在他们的头上,奴役着他们,控制着他们的精神。
李云义敢断定,他们血脉的源头,是比仙更强大的存在。
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皇兄,双目布满血丝,眼神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他给了我们这样的血脉,给了我们残酷的命运,却没有给予我们力量。长老会那帮疯子们甘愿做他的工具,我李亶可不!这些年来,朕坐在这高高的龙椅上,虽然处处受长老会制约。但朕还是皇帝!朕没有你的资质,没有你的力量,但不代表朕什么都做不了。朕要彻底改变李家的命运,从珂,就是开始。”
“我答应你。”
李云义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你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毁掉长老会?”
李亶缓缓地向他叙述着自己的计划。
李云义胆战心惊的听着他的讲述,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的兄长,早就疯了!
而躲在暗处的老道士,此时,将目光远远地投向了皇宫东侧,露出果然如此的的神情。
不久。
李云义走出了白虎门。
“你当真决定好要犯这个险了?”他身后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声音。
正是一路暗中相随的老道士。
“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李云义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尊者,您也感受到了吧,整个皇宫里,已经充满煞炁了。”
“是啊,和三十六年前比,生气少了不少,煞炁倒遍地都是。”
辛铁柱感叹道。
李云义忍不住回头,再次望向了那座宏伟的宫城,喃喃道:“这可不是人能够掌握的煞炁。”
这些煞炁里,有着血脉的气息。
皇兄恐怕杀了不少人吧。
凡人会怎么说他呢,残酷暴戾?昏庸无能?
无所谓了,他已经,疯了啊。
李云义不知道,那个雪夜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是怎样毅然决然坐上那张噬人的龙椅,从此与寂寞孤独和疯狂为伴。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时,老道士却突然冷哼一声:“臭小子,还不出来?”
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暗道一声不妙,连忙从暗处现身。
正是陈长安。
从皇宫里溜出来后,他便一直在等李云义和辛铁柱出来。
少年挠了挠头,道:“真不愧是师父,随随便便就发现我的气息了。”
老道士伸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说道:“学艺不精,一身雄浑的星元炁,只知道用敛息术粗略的遮掩,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得出来。”
陈长安捂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说道:“可是师父,您也没教过我别的敛息法了呀。”
老道士神情一滞。
好像确有此事。
不过人老成精的他,怎么会轻易在一个稚子面前出丑呢。
老道士话锋一转,语气严厉:“我不是让你呆在王府不要出来吗?你怎么就溜到皇宫去了?”
陈长安这才低头,讷讷不语。
李云义赶忙在一旁解围:“算啦算啦,尊者,师弟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我们让他留在荒僻的王府,想必他是呆不住的。”
老道士这才不再追究。
陈长安忍不住在心里给帅气的李师兄点了个赞。
然后他又开始作死了。
“师父,你一直说的三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不止一次听见老道士提起这个词了,凉州城外的孤坟前,烂柯山上,王府内,还有现在。
三十六年前,在这里,一定发生了一场大事,彻底改变了李云义的人生轨迹。而这件事,他的师父,上代烂柯山人,还有凉州城外葬着的老人,都有参与。
而这件事情的余波,到了三十六年前的今天,都没有散尽。
陈长安有理由断定,李云义和辛铁柱再度回到这个地方,必定和三十六年前的事有关!
李云义和辛铁柱对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白虎门外的御街上,除了来往车马的轱辘声,和清脆的鸟叫声,再无别的声响。
陈长安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暗道一声不好。
他可能问错了东西。
这件事在二人的心里,恐怕是一件不愿提起的往事。
“这件事情,”率先开口的是老道士,“有些复杂,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
李云义却摇了摇头:“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不好说的。”
两个人,两种口风,一时间陈长安竟有些懵。
老道士看着李云义,李云义只是面色平淡,毫无波澜。
最终,老道士妥协了:“罢了,罢了,那件事因你而起,因你而终,说不说的权利,都在你手上。”
“不过,你们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题吗?”
李云义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御街之上。
这可真是......
他自嘲的笑了笑,多年修行,自己的心境竟然在这半天内波动如此之大,师父要是知道了,恐怕又得好好说教一番吧。
他想起了那个慈祥和蔼、总是絮絮叨叨的老头子。
三位老人里,敬爷爷嘴硬心软,亦正亦邪,尊者神秘强大,脾气古怪,而他的师父,是最和善,最好相处的那位。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啊。
李云义仰望天空,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