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城主府禁卫呈围拢之势上前,目光齐齐盯在陈文义身上。
陈文义显然也意识到不妙,有些慌了说道。
“毕大人,以你和我们家的交情,应当知道我陈文义断不是这等卑劣歹毒之辈!”
陈文义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更何况我儿子身死,我乍闻噩耗,心绪难免失控,以至于说了一些糊涂话,还请毕大人理解。”
毕风云沉默片刻,道:“陈文义老弟,你若想证明自身清白倒也容易,只需做一件事便可。”
“何事?”陈文义问道。
“动用陈家的力量,和我们城主府一起去追缉妖物的线索,决不能再让这等邪恶之辈为祸城中百姓,相信这也是城主大人想要看到的。”毕风云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这是自然!”
陈文义不假思索,脸上浮现浓浓的怨恨,咬牙道,“妖物害死我孩儿,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饱餐其血,毕大人请放心,追查妖物的事情,我陈家义不容辞!”
毕风云神色缓和,挥手撤回那些禁卫,道:“陈文义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文义道:“还请毕大人明示。”
“你明知道这宅邸有凶险,却一直没有提醒叶公子,这若传出去,怕是会引来许多非议。”
毕风云道:“不知情的或许会认为,你们陈家是打算用这种办法,把叶公子给除掉。”
陈文义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否认,道:“这哪可能?我陈文义可做不出这等卑劣无耻之事!”
毕风云神色严肃道:“我会把你的态度转告给钱祥灵大人,另外,毕某丑话说前头,以后叶公子居住于此,若再出什么意外,你们陈家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陈文义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笑容,道:“毕大人放心就是了。”
毕风云这才点了点头。他目光不着痕迹看了叶云一眼,这才挥手道:“那我等先告辞一步。”说罢,带着一众禁卫离开。
陈文义伫足原地沉默许久。而后,他猛地将目光死死盯在叶云身上,神色阴沉可怕,厉声质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云神色自若道:“我回来之前,你儿子已经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了此地,这一个时辰中发生的事情,我又怎可能知道。”顿了顿,他皱眉道:“我也正要问一问,东云药铺已经由我来接掌,你儿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陈文义神色一阵阴晴不定。这个说法合情合理,让他都无法再问下去。半响,他伸手指着叶云的鼻子,神色森然,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会查得一清二楚!别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说罢,他带着那些扈从转身而去。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张天行这才有感而发般赞叹道:“毕统领的手段可真厉害!”
叶云看了他一眼,道:“权谋伎俩终究是小道,换做一些厉害的修士在此,凭借一些独特秘法,就能还原刚才的杀戮现场。”
顿了顿,他似是担心张天行不明白,又补充道:“你以后若要变得强大,就不能把心思放在玩弄心术上。”
张天行怔了怔,肃然道:“叶哥教训的对!”他心中则欣喜若狂,叶哥又一次指点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兆头!
“明天清晨,你在城外运河畔向北十里之地的桑树林等我。”叶云随口吩咐了一句,便折身朝房间行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眼中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在意。
“城外运河畔?桑树林?叶哥这是要作甚?”张天行心中疑惑,旋即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匆匆而去。他刚才亲手杀了陈东,他需要立刻跟父亲张冲沟通一下。
药铺恢复了往昔的清静。阳光穿过柳树那蓊郁如伞盖的枝桠,洒下一地斑驳明亮的光。
张天行刚离开不久,药铺的周温、杜涛等人就前来拜访,眼见叶云安然无恙,这才彻底放心,很快就陆续离开。
张家。宗族大殿中,只有张冲和张天行父子二人。
当张天行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张冲沉默了许久,忽地大笑起来。笑声透着发自内心的欣慰和高兴,久久回荡大殿中。
张天行顿时轻松不少,这才敢问道:“父亲,您也觉得我没做错么?”
张冲走上前,狠狠一掌拍在张天行肩膀上,笑道:“何止没做错,简直做得不能更漂亮!你小子有此气魄,让我都意外!”
张天行揉着发疼的肩膀,龇牙咧嘴笑起来,“父亲,您还别说,跟着叶哥这两天,我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感觉以前那些日子,完全就是白活了。”
“这就叫跟对了人。”张冲不禁唏嘘,“似叶云这般人物,恰似锥入囊中,早晚有脱颖而出,一飞冲天之时。而你追随在其身边做事,当可称作是‘从龙之臣’!”
张天行讪讪道:“父亲,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跟在叶哥身边,常有大开眼界之感。”
张冲笑呵呵道:“孩子,你有这样的心态最好,若一味阿谀奉承,反倒会被看不起,也轻贱了自己。唯有待之以诚,方是正道!杀死陈东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有毕风云出面,再加上钱大人在,陈文义根本查不到叶云头上。”
当天晚上,城主府的府军力量就和陈家的护卫一起行动,在全城内搜查一切可疑的线索。这件事也是闹得城中沸沸扬扬,吸引了许多关注目光。
只是这些,都和叶云无关。夜风习习,月光如水。庭院中,叶云修炼了数遍秘术锻体术后,便拿起无真剑,于夜色月光中演练起剑法。唰唰唰!
就见叶云那颀长的身影飘逸若仙,剑随身走,一道道剑光飞洒如流光,交错闪现,快若飙发电举,忽如浮光掠影。那如水的夜色在剑光中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月光似被长剑不断绞碎,洒下一地明灭不定的影子,忽隐忽现,明灭不定。
太快了!放眼所见,剑影重重,剑光夭矫,连叶云的身影都变得杳渺虚幻起来。
我有一剑惊天地。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便是“无极剑经”。
盏茶时间后。锵!叶云那飘忽杳渺的身影一顿,伫足庭院中央,收剑入鞘。
伴随剑吟,那如波纹般荡漾的夜色和月光随之变得平静下来。
“痛快!”叶云眸光发亮,身心皆酣畅淋漓。
<<<<<<<<<<<<
翌日清晨。
城外运河桑林地。天还未亮,张天行已经等候在那。直至等到天色即将破晓,远远地,一道瘦削颀长的身影从远处悠悠然行来。青衫如玉,淡然出尘。正是叶云。
“叶哥!”张天行登时露出笑容,连忙迎了上去。在他手中,还拎着一个精美的梨花木食盒、一壶烫好的老酒。“您还没吃饭吧,这是我让我家厨娘煲的骨汤和早餐,这壶酒是我爹酒窖里珍藏的三十年陈酿。”张天行笑呵呵说道。
张天行连忙将食盒打开,将其中的骨汤和早餐拿出,摆放在林间一块石表面,然后打开那一壶老酒,开始斟酒。
叶云也不客气,随意坐在巨石一侧,一边举筷享用,一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今日等候于此?”
张天行摇头道:“我也想过,却想不出所以然。”
“半个月后,武者会就会拉开帷幕,你既然如今跟随在我身边做事,自然不能让你在参加武者会时,表现得太差劲。”
叶云饮了一口酒,眯着眼品咂片刻,不禁暗暗点头,这陈酿老酒的滋味确实不一般。
却见张天行一下子激动起来,都有些语无伦次,颤声道:“叶哥……叶哥是打算指点我修炼?”
“也算是吧。”
叶云又尝了尝瓦罐内的骨汤,味道竟是无比鲜美,且明显添加了不少珍贵药草,对武者修炼极有裨益。
“这……这……”张天行只觉像被天上馅饼砸中,脑袋晕乎乎的。他昨夜想过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叶云竟会要指点他修行!!
“别傻愣着,且去演练一遍你最擅长的武学。”云随手一指不远处的空地说到。
张天行连忙答应,第一时间来到那片空地。他深呼吸一口气,静默不动,直至心神沉静下来,这才终于动了。他身影矫健,挥拳出招,大开大合,雄浑刚劲。
这是他们张氏一族的绝学“形意拳”。
叶云一边吃喝,一边看。渐渐地,他吃不下去,也喝不下去了。眉头也一点点皱起。直至张天行将“形意拳”全部演练一遍时。叶云奕以手扶额,感到一阵头疼。
“叶哥,我演练完了。”张天行满身大汉,精神抖擞走了过来。
“武道根基勉强凑合,就是武学造诣太差劲,不,是差得一塌糊涂。”
叶云一声轻叹,刚才看张天行演武,让他都有不忍目睹之感,连吃下的饭菜也不香了。
张天行神色一滞,被打击得手足无措,半响才羞愧道:“叶哥,我会努力改正的!”
只是,他心中兀自有些疑惑,他如今虽只炼肉层次修为,可按照他父亲的说法,武道根基可是锤炼得扎实之极,对形意拳的掌握也有了一定的火候,远不像叶云所说那般不堪。不过,张天行很识趣,没有去辩解。
却见叶云直接起身,来到那一片空地,道:“何谓形意?形与意兼备!”
“形意拳,便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一发即至,一寸为先。”
说着,叶云身影倏尔动了,演绎的正是张氏一族的绝学“形意拳”。
发拳时,拧、裹、钻、翻,与身法紧密相合,周身上下像拧绳一样,气势也随之变得雄浑如山,霸道强劲。而在腾挪时,迈步如行犁,落脚如生根!身影刚而不僵,柔而不软,劲力舒展沉实。
张天行瞳孔骤然一缩,心神震颤,看到
“记住,这门拳法的核心就在‘形意如一’四字上,如此,虚实相生、刚柔并济、动静相宜。”
远远一望,就见叶云出拳时,力道如举山岳撼天门,又像巨神锤天鼓。
那等霸道的气势,惊得张天行心神震颤,呼吸一窒,浑身肌肤都不禁绷紧,汗毛倒竖。
仅仅只是远观而已,气势夺人!
“这这是我张家的形意拳?”张天行震撼,惊得差点咬住舌头,眼神飘忽。纵然是他父亲所演练的这门拳法,都远没有这种惊天动地的霸道气势!
半响。
叶云收功,气定神闲的问道。“你是否看明白了?”
张天行呆滞了片刻,讪讪道:“叶哥,我明白了一些,却又参不透其中的精髓……”
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他刚才只顾着震撼,哪可能认真去领略其中神妙了。
叶云暗自摇头。想了想,他折断一截桑树枝,在沙土地上书写起来。
片刻后,他随手丢掉树枝,道:“这是一门吐纳呼吸法,是我临时所创,谈不上厉害,但却最契合你们黄家的形意拳。你记下之后,从今天开始,便以这门吐纳法来修炼。”
张天行连忙上前,认真看起来。
“另外,每日清晨,你来此地等候,我会指点你拳法。不过,我只指点你七天时间,若七天内,你连这点玄妙都领会不倒,以后就别跟着我了。你且在此好好琢磨,我先行一步。”说罢,叶云转身而去。
张天行呆呆地立在那片刻后,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发狠道:
“叶哥这是赐予我一桩大造化,若抓不住,我张天行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也对,这世上并非谁都是灵慧天生的妖孽,更何况这里是灵气贫瘠的世俗世界,不能对张天行要求太高了”直至返回东云药铺,叶云这才释然。
归根到底,还是他拥有前世阅历,见过太多妖孽无比的绝世奇才,下意识里对张天行的要求不免太苛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