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镇邪祟,梁生写了数张辟邪符贴于门窗之上,屋内灯烛不灭。
之后让丫丫睡在里面,又暗自给她枕头底下放了一张用他精血所写的护身符,他睡在外侧,放在被子里的右手紧紧抓着桃木剑。
他不确定夜更深的时候,会不会有邪祟亦或者某些小人入宅侵犯,做好万全之策总归没错。
不多久,边上就传来丫丫沉稳的呼吸声,小丫头用手抱着梁生的脖子已熟睡了,热乎乎的气息扑腾在梁生的鬓角,吹得几缕发丝微扬。
梁生没有睡意,睁着眼睛,随时注意着屋外的风吹草动。
一边他又在想着白天蛇妖头颅复活之事和之前夜市中邪祟之事。
他可以确定,那个复活的蛇妖并非山谷中的那只蛇妖,应是其他东西在某个夜晚浸入蛇头,完全吸食了蛇头中残余的妖力,极可能是妖晶,如果真是大妖或者妖王级别,其头颅之中会有妖晶的概率极大。
这妖晶中残存着蛇妖的部分灵识,吞噬了妖晶的东西拥有了这一丝灵识,所以一直呆在蛇头之中,伺机报复。
有没有可能白天自己只是将那东西打散,并未将之杀死,其逃逸到了他处,之所以自己感觉那蛇头已经彻底死亡,是因为那东西已吸食完了蛇头中的妖晶,导致蛇头妖力全无呈现死寂?
那东西逃逸之后还在城内,仍然想着伺机报复,于是幻化成了先前在夜市中那个卖糖葫芦的男子,它知道拿自己没办法,便将目光转向了丫丫?
梁生眉头微沉,又想那东西原本是一直就在城内,实力较弱,其仅仅只是想趁机吸食蛇妖妖晶增长修为,并不想与自己树敌,而是因妖晶中蛇妖的灵识驱使,才不得已向自己出手?还是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吸食蛇妖妖晶是为了真正让蛇妖复活?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些人因为看不惯自己,操纵了邪祟来偷袭他。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他现在的修为来说,都十分棘手。
忽然,他眸子一张,想到了什么,忙沉下心神,去脑海中喊那位高人,喊了几声没有回应,略感失落,暗自叹了口气。
正要收回心神,忽然脑海中微微一荡,有什么东西入侵进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用太过担心,城内的那东西现在对你没有威胁,也不用担心小人,那些人在城内还不敢招惹你,暂时你和丫丫还很安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入武道,真正的危险在后面。”
听到声音,梁生一喜,听到他说的话,又是一阵欣慰,忙在心中道:“多谢前辈指点,那晚辈要怎样才能尽快入武道,还望前辈能够再次指点迷津。”
那声音淡淡地道:“明日去城外搬家,在你床褥之下有两本书,你小心放在身上带回,不可让外人知道,回来之后我再教你武道之术。”
梁生皱眉道:“木屋床褥下,两本书?前辈您放的吗?”
他的床他很清楚,床褥之下是没有什么书的。
那声音没有回答,最后说了一句“睡吧,今晚不会有邪祟入宅”,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梁生明显的感觉到入侵至脑海的那股能量消失了。
他望了望窗外,树叶映在窗户上,残影妖娆。
最后下了床,吹灭了灯烛,将桃木剑立在床边,轻轻钻入被中入睡。
第二日他早早便醒来,两位差役已经在门前站着了,十分敬业,见面就给梁生请安,梁生笑着说一声“辛苦了”,便折回去做了早饭,同样是四人份,做好时丫丫已经醒来洗漱完毕,梁生让他喊了两位差役进来吃早饭。
趁着进食的时刻,向两位差役说了去城外木屋搬家的事情,辛苦两人帮忙跑一趟,两人连连点头应声。
丫丫也嚷着要去,梁生只能依着她。
马棚有一辆马车,是县令给梁生特意准备用来搬家用的,两差役赶了马车,载着梁生丫丫便要出门。
刚出来,迎面碰到了匆匆而来的李大夫,梁生行了一礼,笑着问李大夫来这有什么事,李大夫满脸兴奋地说今天轮到他当师父,是来给丫丫传授医术的。
梁生一愣,倒是忘了丫丫已拜三位大夫为师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安排,现在让人亲自跑来了,很是过意不去。
李大夫全然不在意,笑着喊丫丫下来去学医,丫丫听了,兴趣大浓,蹦下马车拉了李大夫的手就往府内奔去。
梁生无奈一笑,自是和着两位差役离去。
来到木屋时,那里已被保护了起来,有好几个衙役在那守着。
几人见自己同僚赶着马车过来,知道是梁生来了,立时露出恭敬之色,前去相迎。
这几个衙役是那次护送许县令去山谷寻人的一众衙役中的几位,他们能够在山谷中活下来得亏梁生斩妖成功。
不然他们自己得死,只怕还得背上一个保护县令不力的骂名。
是以对梁生格外感激,几人轮流在这看护梁生的木屋,防止百姓来参观破坏了里面的东西,可谓是尽心尽力。
梁生不想这里还有很守护,很是感慨,给几人道了谢,交谈了几句,便进了屋子,指了堂屋中的一些东西让几人搬走,自己则钻进了卧房。
来到自己的床边,将被子一掀,传来一股淡淡的霉味,之前不觉得难闻,在那间客栈的上等房间住了几日又在自己新的府邸住了一天之后,现在便感觉自己这屋子的味道实在不好受。
他苦笑一下,又去掀开了床褥,在黑黄的床板上,果然有东西,用皮革裹着,寸余厚,揭开来看,也果真是两本书,颇为古朴,不知用什么材质而造,看上去不像凡物,手感极佳。
一本书叫《武典》,另一本叫《道经》。
梁生随意翻了翻,便重新包好放进了怀里,将被子和床褥叠好,再去把丫丫床上的被子床褥叠好,摞在一起抱了出去。
这些东西本来是没必要再要的,他的那座府邸有比这好得多的,但实在不舍得,好歹也是他师父留下来的东西,是个念想,带回去洗一洗晒干了也还能用。
放在马车上之后,他又去卧室将衣物拿来,留着也纯粹是个念想,以后基本是不会再穿的。
木屋不大,里面的东西虽然堆得满满的,但其实能带走的也并不多。
最后将能带的都搬上了马车,就只剩下院子里的那些零零散散的青菜了,梁生想带走,可这东西真不好带,也就任由它们长在这里,与这座孤零零的木屋作伴,说不定几年后就长成了一个大菜园子,小木屋也能有另一番别样的景致。
至此,这座庇佑了师父数年风雨,又庇佑了他和丫丫数年风雨的小木屋,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屋后有师父的坟丘,梁生去那双膝跪下,擦了擦已经有些腐烂的木碑,“恩师梁先生之墓”,在师父死去的那一刻,他也只知道师父姓梁,不知道其名字,只能在碑上写着“梁先生”。
看着这个坟墓,梁生依稀能够记起那张苍老却又慈祥的面容,依稀能够记得那单薄的身子抱着他逗他开心的笑脸,依稀能够记得他那佝偻的身躯牵着他慢慢行走的背影。
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可师父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这个凄凉的坟丘。
梁生眼角湿润,心中悲恸,哽咽道:“师父,徒儿不知道有没有让您失望,但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好好活下去,一定会想尽办法护丫丫平安,就像您当初想尽办法护徒儿平安一样。”
梁生含泪而笑:“谢谢师父给了徒儿生命,若有来世,希望还能做您的徒弟,那时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徒儿好好孝敬您。”
又陪了一会,跪着除了除坟头的杂草,最后抹了抹眼角,笑道:“那师父在此好好歇息,徒儿先行告退了。”
言毕,咚咚咚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沾了泥土和杂草,随后又说一声“师父再见”,便起身离去。
一众衙役赶了马车离开,梁生没有坐车,走在最后面,三步一回头,满是不舍。
到了府邸后,他情绪才算平复,和一众衙役将东西拿下来,厨房用的东西搬去厨房,日常用的东西搬去了大堂,衣服和床垫被褥放在了前院打算洗一洗,其他小东西暂时翻到了杂物房。
洗衣服洗被褥一群衙役抢着洗了,梁生插不上手,也便由着他们了,以免他们为难。
他自己去看了看丫丫,小丫头正在后院石桌上认真学习李大夫传授的医术,石桌上放了不少图纸和一些药材,她在对着图纸摆弄那些药材。
李大夫见着梁生,忙迎了上来,喊了一声:“梁小道长回来了。”
丫丫赶紧转头,开心地喊了一声:“师父。”
梁生笑道:“丫丫继续学习。”
丫丫点头嗯一声,自顾继续去鼓捣那些药材。
梁生笑着问李大夫,道:“李大夫,辛苦您了,嗯,丫丫学的怎么样?”
李大夫满脸笑容,很是开心地道:“这辛苦什么,老朽求之不得,丫丫在药物方面的认知天赋极高,药理理解能力亦极其出色,学几个时辰便顶得上我那些门徒几年的水准,此等资质老朽从所未见,哈哈,有幸!有幸!老朽这一身医术后继有人了。”
梁生十分欣慰,丫丫的天赋确实极高,学什么都快,微微笑道:“还是李大夫教得好,感谢感谢。”
李大夫又哈哈一笑,很是豪迈地道:“别的不说,至少要比张老头和马老头教的好。”
梁生亦是一笑,继续闲聊了几句,不再打扰,便即离开了。
本想一个人去静室看看那两本书,想了想快到午时了,还是先去做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