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训练,每日都要上那湖心亭进行比试,那沉重的水雾常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是为了生计别无办法,竟再没有一个人轻言放弃和退出训练,因为他们都知道渺雾阁的手段,轻言放弃者将对阁中大小事宜再无任何用处,必将除之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又是一个艳阳天,连续扎了许久的马步众人皆是疲惫不堪,身子更是摇摇欲坠看起来倒真像不太完好的不倒翁。又是那名金钗妇人盯着他们,稍有不慎就少不了几板子。一些常年细皮嫩肉的姑娘们已经叫苦不迭,埋怨声越来越大,男弟子也是开始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内容大多是抱怨条件如何艰苦如何不人道。
汗水渐渐氤氲了阿渡的眼帘使她有些神思纷乱,一时间竟有些自乱阵脚的感觉,眼前发黑突然向后倒去,幸得最后一丝清醒的余年将她拉了回来,当即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杂念,咬紧牙关稳住身形运转起了丹田里的气。
周而复始,气脉盘旋。上至天灵,下冲徽山。
运转着身体里的气,阿渡一时间神清气爽竟觉得不再如当初那般疲惫不堪了。便尝试着微微活动了一下脚下的筋骨,竟发现连骨脉都比往日灵活得多。欣喜之余用余光扫了扫四周,很快眉头便皱在了一起,她带来的那一班子人竟如同死尸一样伏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便放倒这些人,当真是渺雾阁,看来她没有来错。
“夫人,这是为何?”
震惊之余阿渡还是反应了过来,金钗妇人周身仍然有很强一股真气涌动,连石子似乎也有点被激荡了起来。
阿渡无故觉得周身一阵暖意,连忙提气冲向丹田,将体内的杂气借此激荡从指尖泄漏出,体内的奇经八脉也贪婪的吸着妇人周身氤氲的真气。不一会豆大的汗滴就从阿渡鬓角划下,还未落地便被体内肆虐的真气蒸发。
好霸道的真气!
遇到这般好的机会阿渡自然没理由放过,哪怕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蛮横真气在体内肆意激荡流窜,也咬紧牙关不让它外泄。当即便运起真气双手合十强行将两股真气汇合在一起往下压去,此时阿渡已汗如雨下,但手上的动作仍未停止,双手不断更迭,一前一后将融合后的真气输入经脉。
嘶。
针扎似的疼痛席卷了阿渡所有的经脉,这股蛮横的真气虽是醇厚无比,但每进入一寸便如同拿针刺入经脉一般难受,疼到极致时甚至神经都有些麻痹。
一旁的金钗妇人却是很欣赏地看着阿渡这痛苦的样子,手指更是在轻点之间泄露出一丝丝蒸腾般的真气,挥指一弹,真气便纷纷围绕着阿渡,倒像是被蚕丝包住了一般。
“呼……”
合十的双手缓缓打开,体内体外暴虐的真气皆被阿渡尽数收入囊中,剩下的只需要再运行几个大周天便能够完全为阿渡所用。
“阿渡,你可知她们为何皆如同死了一般?”
“阿渡不知,还请夫人明言。”
“这些个人里,只有你坚持下来了,也只有你懂得吸纳真气补足自身。都是些俗胎,但本座却在你身上看到了仙根,做刺客有些可惜了。”
阿渡岂能不知她言下之意,但此时此刻的自己确实有些太弱了,就算是要修仙根也是根基不稳难成大事。还需在这渺雾阁再多摸爬滚打些时日,提升自身能力再能接受这番好意。
“多谢夫人好意,但阿渡以为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如今阿渡尚且只是个连武学典籍都未入门的普通莽夫,没有资格去触碰仙家大门。”
不卑不亢,明事理知分寸,很好。
妇人满意地点点头,对阿渡道:“莫再叫本座夫人了,自明日起每日姿势来湖心亭外的木屋里来寻本座,自今日起,本座便是你师傅了,你可愿意?”
“阿渡愿意。”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在这能人辈出的偌大渺雾阁,能得如此一位高人的传承和庇护,阿渡算是在这两月中渐渐熬出了头。
“你别压我身上啊!起来起来…”
“不是你个王八犊子把腿压我肚子上?”
“把你的脚移开啊!”
地上趴着的人们渐渐转醒,一个一个的揉着腰拍着脑袋,嘴里还嘟囔着不停,全然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事。瞧着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的样子阿渡不禁失笑,到底还是从前养尊处优惯了的孩子,说到底,还是没习惯这里的生活。
一只白皙的手绕过人群准确无误地拍在了阿渡的脑袋上,阿渡眸色一沉,迅速按住了那只手,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是没想到阿渡会有此举,也就没过多挣扎。
“刚才看你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本来是愤恨的回头看看是谁这般无聊,没想到却是一张俊逸无比的脸冲她展开笑颜。伸手不打笑脸人,阿渡也没好意思继续黑脸下去,淡淡应了声,道:“都还是些孩子。”
那人似乎有些失笑,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手不轻不重地在阿渡头上揉了揉,俯身到她耳边轻笑道:“姑娘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吧,倒也还是个孩子。”
阿渡有些气恼,当即运起真气一掌拍去,却见此人并未躲避,还撤掉了身前的护体真气,阿渡有些诧异却也收不回掌力,让他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
眼瞧着血从他嘴角渗出,竟有些别样的妖异。明明是一身玄衣再沉重不过的颜色,怎的……怎的到了这人身上便是这般鲜活,平白有些妖媚。一时间阿渡竟无法挪开视线。
那人从袖子里抽出长长一支玉笛轻轻敲了敲阿渡的脑袋,一把扯下她腰上的一对琉璃锁扣,飞身跳出湖心亭,回眸轻浮笑着道:“小美人,有缘再见。”
该死。
阿渡这才反应过来被这人的美色所迷惑晃了心智,以致丢了娘亲给的锁扣。果真是美色误人,美丽的东西就是危险。
这人怎么这般面生,队伍里从未见过他。他是如何做到在这渺雾阁中来去自如的?又是为何要取走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锁扣……还有方才那句第一次见到她笑,莫不是早就认识?可为何又如此面生…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娘亲给她的锁扣她一定会追回来,当务之急是先练好真气,能触摸到所谓的仙家。
“今日想必大家都累了吧,那就到此为止,都回去好生歇息吧。”
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像样子,清了清喉咙勉强说完这句话。
想起金钗妇人和这玄衣男子,顿时有些头痛。这偌大渺雾阁,当真是处处别有际遇,不过是有好坏之分罢了。
这次一定要学些真本事再回南疆,以免阿婆再被欺负,也以免自己担不起那个位置。
漫漫江湖路,自此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