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我走前最后一缕思想,我想看透它……
今天,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可能再过半小时,我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而现在,我在用最后一缕思想,看透这世间。
并用我最后一点信念,在脑海里把看到的“写”下来。
当你们看到这些话时,我忘了,你们根本不会看到这些话……
此时此刻的我,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呼吸也快要没有。
瞳孔有散大的迹象。
面色无华。
果然,没过几分钟,监护仪器响起了“嘀”的声音,持续,很长。
长到所有的医生护士都跑来了,它还在响。
医生马不停蹄地对我做了心肺复苏,此时我看到……
马路上倒了一个老太太,下着雨,孤零零。
说话的,看热闹的,瞎着急的。
可是老太太躺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去搀扶。
约莫是怕了吧。
半个小时过后,好心人打了救护电话。
救护车来到,把她拉到了医院。
没等抢救,她就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已经没有了抢救的意义。
她就那样走了,还好,很安详。
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我也还正在被抢救啊。
一位医生累了,在他刚抬起胳膊的间隙,另一位医生接力胸外按压。
所有人的神经都在紧绷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气氛凝重。
这时……
巷子口辛苦养家的老大爷,推着破旧的三轮车正在叫卖。
天气很热,太阳很大,人很少。
身边稀稀疏疏的路过几个人,只是路过。
车子里的青菜,很安静。
一直到傍晚,老大爷还是没有卖出一颗。
他走了。
推着车消失在巷子里,背影中有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呲~啊~”,我内心的疼痛迫使我不得不回到现实来。
原来是漂亮的护士小姐姐给我推了一支肾上腺素,怪不得。
那疼痛就像我已经记不得奶奶掉落的牙齿和爷爷日渐佝偻的背。
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我和监护仪器上面的数字。
人累,弦紧。
镜头转向这一家……
母亲宠爱儿子,反之对女儿置之不理。
儿子要东西,她一律满足,女儿反之。
儿子和别人打架,她教导说儿子真厉害。
儿子考倒数第一,他说开心就好,她养着儿子。
儿子高中毕业就辍学,而女儿考上了大学。
她养着儿子不管女儿。
有一天儿子反噬她不成将她杀害,是女儿报的警,处理的后事。
我已经麻木了,不管是对被扎了很多针的手臂,还是那个原生家庭。
我木木地看着他们依旧在奋力抢救,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我想起了父亲的“怜悯”,母亲的“慈爱”,时常令我措手不及。
那个原生家庭的痛,不是谁都能懂,旁人他们永远体会不到。
紧接着我看到……
一个花季少女在学校的角落里被一群人欺凌,无人问津……
一个职员被老板骂到狗血淋头,只因新的方案文档有个错字……
一个父亲眼巴巴地看了许久肯德基没进去,他看了看手里的钱……
一群实习生被老油条们狠狠训斥,但只好忍气吞声不敢还力……
一个环卫工人辛苦打扫路面,转身却被人扔了一地垃圾……
还有一个叔叔,一个乞丐,一个促销员,一个学生,一个主管……。
此时的我依旧在被抢救,估计是最后的希望了吧,医生对我用了除颤仪。
一下……两下……三下……
我终于看到了我自己。
在无尽的失望与绝望中,我没有寻找到能够解救我的那一丝光芒。
即使不是在昏暗的夜里,也难寻觅见到。
压倒我生命中最后一丝希望的,是我此生最应该信任的人。
我的父母。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打了那通急救电话,病房里各种怨声载道,都是在向我身上砸来。
我撞了人,我是故意的,我没有及时打电话救援,我想肇事逃逸……
这所有所有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可这些只有我知道,我心知肚明。
在我认为我最可以信任的人来了,他们可以证明我清白的时候。
谁都没想到我迎来的却是一句接一句的谩骂,一锤接一脚的捶打。
我试图解释,可是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听我的。
因为就连我的父母,也以为我是肇事者。
家属咄咄逼人,父母骂我没用,病人已然离去,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想活下去的念头。
一股脑子劲,我爬上了五楼急诊的楼顶,纵身一跃,了无身后事。
后来……
我已无任何生命指征,规定的抢救时间也过去了很久,医生放下了手中的除颤仪。
护士报告已经为零的生命体征。
“病人死于2019年12月31日,下午2:14分……”
人在死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系统,所以我听到了这句话。
我走了,很安详。
毫无留恋。
甚至有一丝庆幸。
解脱。
我终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