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县第三中学的校园,教学楼里灯火通明,每个教室都坐满了正在自习的学生。
一轮明月像玉盘一样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洒向校园。
龚欣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站在教学楼前一块宣传栏面前,借着月光看着她所执教的班级张贴出来的优秀作文。
宣传栏的后面是一口很大的池塘。每天清晨的时候,这里有男生、女生坐在池塘边上读书。微风一吹,水面泛起涟渏,可以看到无数的鱼儿在游动,尤其是那一排排红色鲤鱼在水中游动的时候,最能吸引那些女学生的眼球。池塘边还种着青一色的垂柳,那绿得醉人的杨柳枝条倒映在水中,似一个个婀娜多姿的长发美女对着明镜般的池塘梳妆打扮。龚欣也喜欢在她值班的晚上到池塘边走走,特别是心情不错的时候。
这一天的白天,龚欣老师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傅友根并且和他一起共进午餐,她的心情较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她发现这个几年未见面的同学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而且能够让她找到一点点恋人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莫名的来临,有点不可思议。
傅友根是傅练文老师非常器重的学生,傅友根离开水仙县第三中学以后,傅练文一再在龚欣面前夸赞傅友根,说她这个同学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家庭教育相当不错,为人诚实稳重,有着非常积极的人生观,如果有哪个女孩找了傅友根,那绝对是一种福气。龚欣从傅练文老师今天的表情中已经看出,傅练文老师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她可以去试着了解傅友根,别让这么优秀的男孩被别的女孩抢走了。
龚欣知道自己比傅友根大了三岁,她在想,如果自己有这个交往下去的想法,傅友根又会怎么想。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傅友根会觉得自己是他要的那块金砖吗?但龚欣老师不确定。
龚欣老师觉得,既然傅友根今天是来水仙县第三中学找工作的,那傅友根来到这里与她同事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傅练文老师在学校的人缘是极好的,有傅练文老师帮忙,傅友根想进第三中学绝对不会有问题。傅友根的文凭很吃香,她相信他不可能需要像她一样找这个打招呼找那个打招呼才能进来。只要傅友根能够来第三中学,那就慢慢交往吧,说不定还真有戏呢。
龚欣老师想着想着便去了池塘边。她抓住一根柳树条,把它弯成一个大圆圈,在自己的头上绕了绕,闻闻那个柳树清新的味道。显然,今晚龚欣老师的心情是不错的,她想像在不久之后,她也和傅友根一起到这里来走走。月下柳林的漫步会比现在更有意思。
而此时的傅友根却没有想龚欣,他已经从他老姑妈家回到了河西师范大学的校园。
校园依旧很美。这里的教室虽然灯火也通明,但真正坐在教室自习的人非常少。反倒是图书馆里的人很多。傅友根平常的大部分时间呆在图书馆,看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但今天他有些累了,他想早点休息。于是他径直走进了他居住的河西师范大学第三学生宿舍。
来到二楼的二零六房间,门上是一把锁,全寝室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在。他摸了摸口袋,糟了,他在和老姑妈谈话的时候拿着一串钥匙在手里玩,走的时候忘记在餐桌旁边的一张小木凳上了。于是,他只好跑到这个寝室对面的同班级的寝室里坐了一下,等待室友们回来。
傅友根他们班有四十七个男生,八个女生。河西师范大学在第三学生宿舍给他们分了六间男生寝室,在第九学生宿舍给她们分了一间女生寝室。每间寝室配备了八个床铺,八张书桌,八条木凳子。每个人的书桌上都整齐地摆着中文系的那些课本,还有现代汉语词典之类的工具书。
按理说,每个寝室都要住八个人,但由于傅友根他们班少了一个男生,他们寝室对面这个寝室就只住了七个男生。
傅友根为了和对面这个寝室的同学混得更熟,曾经跑到这个寝室住了一年。
后来河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一班的辅导员洪四席过来找他们的班长易功子商谈年级排球赛的事情的时候,发现了傅友根擅自更换寝室这个情况,又勒令傅友根搬了回去。
对面这个寝室也只有涂建网同学一个人在。涂建网同学正在那里看一本纯英文的小说。
傅友根没有和涂建网打招呼,他摄手摄脚的走到涂建网对面的蔡中平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来。
傅友根试着找一本书来打发等待室友的时间。他发现涂建网同学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文学理论与批评》的杂志。傅友根便把杂志翻了翻,这一翻让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本全国核心期刊上面居然有一篇涂建网同学的文章,足足有五千字。
傅友根平常并没有太注意这个不太爱说话、戴着一副重度近视眼镜的同学,他离开这个寝室才一年,他没想到这个同学四年本科能够有如此的造诣。在自愧不如的同时,他重新打量了这个同学,他发现涂建网同学的气质就是与一般人不一样,说话慢条斯理,分析问题逻辑性很强。
“建网啊,你真的很了不起,将来是做学者的料”傅友根一边读着这篇文章,一边情不自禁的开始发表评论。
这个时候,涂建网才发现傅友根进来了。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钻进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句?”
“我不是看你读小说读得津津有味吗?!”傅友根笑了笑,嬉皮笑脸的说。
“又准备搬回来住么?”,涂建网打趣道。“你小子在这里的时候,天天和我们侃大山,你走了以后,我们寝室才安静下来。我就尝试着写点东西,我没想到,这篇文章一投出去就给我登出来了”
涂建网同学把他在专业期刊上发表论文说得那么轻巧,这让傅友根更加觉得这个同学非凡人。
傅友根进河西师范大学快四年了,在写作方面表现平平。他除了给那个笔友写过火辣辣的情书以外,只给河西师范大学的广播站投过一篇新闻稿。
那是他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他去河西师范大学一食堂打了饭菜,他用两毛钱的饭菜票买了一份芹菜炒猪皮,端到餐桌上准备开吃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有一条巨大的菜虫。他觉得特别恶心,当时就去找一食堂的厨师们反映情况。结果,一个和善的厨师马上给他换了一份六毛钱的排骨。他当时非常感激这个厨师,他觉得因为这条菜虫他要给一食堂加分,于是就写了那篇新闻稿。他也没指望那篇文章能够在河西师范大学的广播站播出来,结果还真的给他播送出来了还给了稿费。后来他用这笔稿费给自己加了一个菜。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傅友根做了河西师范大学的广播站的播音员,每天面对编辑交过来的稿件,他觉得有很多稿件的质量比不上他写的那篇稿件。他一度萌生过做记者的想法,但河西师范大学要改行做记者没有一点关系是不可能办得到的。那个年代,学生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也不搞什么公开招聘、竞争上岗之类的。
“建网,你好!请问傅友根到哪里去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学生模样的人在学生宿舍的走廊上看了一下二零六房间的门,发现没有人,便到对面的二一五房间看了看,他一眼就发现了涂建网。他不知道傅友根就在里面,因为傅友根的脸被《文学理论与批评》那本书遮住了。
傅友根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马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把房门拉开。他知道,来人是高易等同学,武汉大学新闻系的。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傅友根刚刚想着以前那个记者梦,这个新闻系的高材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