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根喝醉了酒,是雷金九和杨过明扶着他回去的。
那晚,即将离开物华机械厂的陶小明,看见傅友根一瓶啤酒的酒量也没有,便语重心长的对傅友根说,“小傅,你这个酒量,最好不要去做秘书!”
傅友根当时迷迷糊糊,对着陶小明说,“我怎么就不能当秘书,我怎么就不能当秘书嘛!”
第二天,傅友根的酒醒了,他还隐隐约约记得陶小明的话。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他认为陶小明是嫉妒。他同时认为,做文字秘书不一定要喝酒,做办公室主任可以安排秘书喝酒。
傅友根一边做着当秘书的梦,一边认真的在子弟学校教书。他认为,要去做秘书,就必须给厂里领导留下好印象,在哪里工作都不能让别人有说三道四的地方。
“同学们,学习母语没有什么难的,因为我们时刻都在讲母语。我们平常说话,是将我们的所思所想转化为口头语言表达出来。我们写作文,是练习将我们的所思所想转化为书面语言表达出来。我们有的同学讲话不用打草稿,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就是口头语言发达的人,你只要把这个口头语言写出来,就可以变成好文章。我们有的同学作文写得有条有理,文理通顺,用词精准,书面语言能力很强啊,你只要把书面语言转化为口头语言就可以了。可是有的同学胆子小,不敢讲,尤其害怕面对一群人讲话。我是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怕!我在初中担任学生会主席的时候,我准备了一天的演讲稿,可当我走到台上的时候,我一个字也讲不出了。后来我在医院做了一个星期的超声波治疗,才让我的声带恢复正常。你们之中,还有谁紧张到我这个程度的?从今天开始,我们会说的要学会写,会写的要学会说!”
傅友根在子弟学校的课堂上,从语言转化的角度启发初三的学生。
“老师,我又不会说,又不会写,那怎么办呢?”学生汪大洋主动站起来提问道。
“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汪大洋同学,请坐下!”傅友根说,“汪大洋同学讲的问题也不难解决。同学们,你们还记得小时候你们是如何学会走路的吗?”
“记得,蹒跚学步嘛!我们看着大人走路,看着看着就会了!”古月同学回答道。
“很好!写作文也是这样,模仿是最好的老师!”傅友根说,“我小时候,老师要我们写一篇作文,题目是《一个好同学》!这个题目我们每个学期都要写,写着写着就把我写烦了。那天,我在我姑姑的初中课本上看到了一篇写人的文章,便拿来模仿。把别人的事迹往我们班一个同学身上套,结果老师给我打了九十九分。可把我乐坏了。我从此走上了模仿写作的道路,文章也越写越好。后来我进了大学,在中文系的课堂上,老师说,百分之九十的作家都是走模仿写作的道路出来的。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
这堂课以后,子弟学校初三班的学生到新华书店买书的多了。参与模仿写作的学生多了,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浓厚了,语文成绩也提高了。特别是古月同学,作文进步很大,她写的《南湖的游船》在语文报上发表了。傅友根把古月同学发表在语文报上的文章在校园里张贴之后,大家都在议论,觉得古月同学的进步太不可思议了。
“古月同学以前最怕写作文,十次作文有九次不交!”曾经担任古月同学的语文老师的何秀秀对古月的进步感到特别惊奇,“傅老师,你的模仿写作教学经验值得推广啊!”
“这些孩子总算克服了写作恐惧症了。我也是尝试,把我学生时代的经验传授给他们。”傅友根回何秀秀老师的话说。
“傅老师,你真是教学奇才啊。你要不教书,那真是浪费了人才。”何秀秀老师对傅友根伸出了大拇指。
“过奖,过奖了!”傅友根谦虚道。
罗志勇校长看到傅友根在教学上的成绩,更加不肯放走他。
罗志勇校长给组织部反复打报告,说傅友根是不可多得的语文教学人才,应当将其调到子弟学校担任语文老师。
初三班的学生从罗志勇校长那里听说傅友根老师下个学期不再教她们的语文了,也在某些老师的怂恿下联名给组织部写信,要求把傅友根留下来。
事情正在朝着傅友根不愿意发展的方向发展。傅友根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九,你说以我的能力能做秘书吗?”傅友根有一天坐在雷金九的寝室聊天,非常认真的问雷金九。
“能,不过你确实必须学会喝酒。办公室有很多应酬的!”雷金九说。
“可是我家祖孙三代不沾烟酒啊。报纸上刊登了一篇医生的文章,说喝酒是学不会的,会喝酒的人胃里多一种分解酒精的酶。我喝汽水都红脸,这是很罕见的,我的胃里肯定缺乏分解酒精的酶。”傅友根说。
“那你就当个老师吧。子弟学校不行,就回地方去。”雷金九说。
“可我真的想挑战一下秘书这个岗位!你说我该怎么办?”傅友根说。
“那你就去大胆的尝试嘛,人生难得几回搏,搏他一回没白活!”雷金九鼓励他。
“可现在校长要留我,学生打报告要留我!我这次十有八九就要留在子弟学校了!”傅友根苦恼地说。
“那你在学校就不要那么认真,随便应付嘛!”雷金九说。
“以我的个性又做不到!看到那些孩子,正处在读书的黄金时期,我那样做,不是误人子弟吗?”傅友根说。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傅友根继续认真的给孩子们教学。转眼之间就到了期末考试了。为了让孩子们考出好成绩,傅友根与张慧慧压马路的时间也没有了。傅友根每天还是会给张慧慧写一张情意绵绵的小纸条,他把小纸条用信封装着,寄给张慧慧上班的三车间。他和张慧慧的感情通过纸条情书逐步升温。
一车间团支部召开全体团员大会,要评选两名优秀团员。由于傅友根的关系还保留在一车间,也通知傅友根参加。
那天傅友根忙于期末考试阅卷,只得向团支部书记请假。最后一车间团支部的团员集体投票的结果,傅友根这个在一车间工作了不到两个月的共青团员被评为优秀团员,报给厂团委以后,审核也过关了。厂团委的书记隋诗距电话通知傅友根作为优秀团员代表发言。隋书记还特别提醒傅友根,这是一次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厂领导全体光临会场,要傅友根做好充分的准备。
团员表彰大会那天,团委隋诗距书记主持。党委陈里芸书记讲话,表扬了团委一年来取得的工作成效。厂领导亲自给受到表彰的团干部和团员颁发奖状和奖金。
党委陈里芸书记亲自给傅友根颁了奖,还与傅友根握了手。
“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年新分来的大学生、优秀团员傅友根代表所有获奖的团员发言!”
傅友根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走到讲台前,向全场人员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回到讲台,开始发言: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青年朋友:大家晚上好!非常荣幸我能被评为优秀团员,还能代表优秀团员在这里发言。我就讲三句话,第一句话是感谢。第二句话是感恩。第三句话是表态。我感谢一车间的团员这么看得起我,推荐我做优秀团员,这个荣誉我受之有愧。我在一车间只呆了不到两个月,中途还被借调出来一个星期,没做什么贡献,我不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我只能理解为,他们给这个荣誉给我,是鼓励我要我变得更优秀一点!我相信,今天那些没有受到表彰的团员中一定也有比我们做的更优秀的,我们这些被评为优秀团员的,我们没有骄傲的本钱,我们要把这个荣誉作为广大团员和团干对我们的一种鼓励,继续加油!这第二句话是感恩。我到工厂来这个五个月,从普通职工到领导干部,从前方车间、机关处室到后方学校,都给了我锻炼成长的舞台,让我由一个对工厂一无所知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熟悉工厂一草一木的员工。组织上对我的关心,就像团组织评选我做优秀团员一样,无微不至,让我如沫春风,我深深的感恩。最后我表个态。既然组织上通过今天的会议认定我优秀,我也不会给组织丢脸。我将更加努力的学习,更加发奋的工作,为物华机械厂的发展做出我应有的贡献!谢谢大家!”
傅友根记得,那天讲话,他全程没有带演讲稿。发言虽然简短,但给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傅友根也没有想到,一车间团支部给他意外评为优秀团员竟然成了他人生一个转折点:因为那天坐在台下的厂长文健注意到了他,并且要求组织部过了年必须启用他,组织部因此没有批准子弟学校的请求。
在表彰大会的第二天,傅友根接到了组织部的正式通知:与子弟学校的老师一起休寒假。假期结束后,到厂办公室担任文字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