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青的激动已是溢于言表,笑完又在身上找找寻寻,嘴里直说:“本宫、本宫定得赠她件东西以表心意!”
来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自然就没有准备合适的物事。
将随身物品点检一番,发现拿得出手的竟都是些不能送人的,司凤青急得直跺脚。
“先前听郡主说,开蒙时曾受教于孙道研老先生,那想必郡主书法也不弱。我看段姑娘的字写得颇有风骨,像是敬惜笔墨之人,”三皇子笑着提议,“不如就由郡主代十七公主赠段姑娘墨宝一幅,公主以为如何?”
那孙道研现今是九华太子太傅,亦是名满天下的鸿儒,三皇子这个提议说起来倒也不算离谱。
司凤青立刻拉住唐月琅衣袖摇晃,眼里满是恳求:“小师父……”
曾融出声打着圆场:“还是别……”
没等她说完,唐月琅已接过司凤青的小印章跃上护栏,卓然而立。
“九华国枢密院武德司亲事官唐月琅,奉十七公主口谕,特赠段姑娘草书一幅,以襄盛名。”
“谢十七公主赏赐,”段冷醉含笑回礼,手指台上桌案:“有劳唐姑娘,请。”
唐月琅提气跃下,自棚上缓缓滑落入台中,举步走到桌案前。
棚内曾融惊讶的笑了:“这小祖宗今天是转性了么?自打学成后离了太学府,可是凭别人说破嘴也不轻易写一个字的。”
“为何学成后就不愿写字了呢?”赫连苏不解。
曾融摇摇头:“那就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为什么了。平日里连与人通信都要找个代笔捉刀的。”
“更可气的是有一回,我去武德司取公函,那头一时也没准备好,指挥使就令她当场写给我。我还急等着呢,这小祖宗倒好,先叫人取了四艺香来点上!那阵势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写的是祭天用的青词呢……”
曾融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惟有韦锦澜皱眉沉吟——
连封家书都懒得写的人,竟会与谁通信?
总之那些代笔捉刀的信绝不是写给他韦锦澜,他很确定自己这五年间从未收到过来自她名义下的只言片语。
台上桌案前的唐月琅展臂将宣纸铺开,目光触及一旁段冷醉那张字纸时,忍不住心绪微乱,舌根泛起一阵酸涩的苦味。
旁人没察觉,但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仿的是韦锦澜的笔法。
虽然韦锦澜从未给过她半张字纸,但关于他的一切,她都烂熟于心。
紧闭双目待胸中那阵闷痛散去,唐月琅这才落笔写下——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注:《绮怀诗二首其一》,清,黄景仁)
将司凤青的小印盖在落款处后,她这才回神,看着自己的字迹脑子发懵。
此时段冷醉已凑过来将那字纸揭起,唐月琅只好硬着头皮笑道:“下官武官出身,又颇不学无术,一时没想起别的,这文不对题的玩意儿,也只好请段姑娘将就。”
“多谢十七公主赏赐,委屈唐姑娘为小女子执笔,小女子这厢生受了。”
段冷醉将那字向众人展示一番后,笑盈盈诚心赞道:“唐姑娘这一手好字,当真有名家风范,小女子自愧不如。”
唐月琅笑笑,转身下了台,心中忿忿的想——
废话,当然不如。
你仿的是韦锦澜,我摹的可是孙道研!
他能比得上我夫子那才见鬼了!